酒入喉,有一股似曾相識的氣味氤氲在他鼻腔。
酒氣,混合着男女歡好過後的淫/靡氣息、月華的體香味、她愛用的牡丹香,還有——還有藥香,不是月華飲用的湯藥氣,而是醫官高澈身上的那種常年浸在藥房裡的味道。
他曾聞過這樣一種複雜的香氣。
在幾年前。
那個深夜。
妙法蓮華寺。
元宏猛然意識到這一點,一時失神,酒嗆進喉管,他忍不住咳了一聲。月華連忙上前輕輕為他拍背。
他有一瞬間濃烈的恨意。可她的手一觸及他的背,便将恨意拍散了許多。
他恨她做戲。
他恨她欺騙。
他恨她背叛。
他恨她變心。
他恨她在他苦苦堅持苦苦忍耐一心想謀求一個屬于兩個人的未來時先行放棄這個未來、轉投他人懷抱。
可他到最後終究又舍不得恨她。
因為愛,他對她有太多虧欠,太多憐惜。種種情緒已經将他的心占滿了,一時裝不下恨意。
“月華,你若真有事瞞我——你信不信,無論怎樣,我還是會原諒你。因為我還愛你。”他緩緩道,像是對她說,又像是對自己說:“因為我們說過的,生與死,都要一起,要 ‘千年萬年’。”
他感覺月華的身子輕輕顫了顫。
“是。”月華緩緩放下為他拍背的手,喉嚨深處似乎哽着淚,但他扭頭望向她時,卻見她那雙深潭般的眼睛仍是平靜無波,一片死寂:“你是皇帝,我是皇後,我們終要葬在一起,千年萬年。”
至于高太醫,皇帝派人秘密對他施以宮刑,仍留内廷侍奉皇後,但一應湯藥皆需經太醫徐謇之手檢驗過後方可上呈皇後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