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門的郎君,身着月白大袖衫,漆紗籠冠,眉目分明,鬓發如點漆,好似仙人下凡。即使與衛暄見過許多次,崔雅貞還是被面前這張面容所驚豔,心中暗自想着,莫非這衛七是敷了粉?卻又立刻壓下了這個想法,從未聽過衛暄這樣做過,更何況他這樣的人又怎麼敷粉。
瞧見他眉宇之間似有倦意,她順勢關心問道:“表哥,最來很忙嗎?”
衛暄揉了揉眉心,颔首引崔雅貞入内院的石桌前坐下。
她來過滄濯院許多回,也沒什麼好好奇的,隻是安靜地坐在桌旁。
“表哥你的傷好些了嗎?前段時日聽聞表哥忙于公事,便不敢多加打擾。”
崔雅貞先表示自己一直記挂着他,順勢說出前來的目的,又将糕點放在桌上,再擡眸真誠地看向衛暄。
隻是,對面的郎君溫和地看向她,與從前并無太大區别,可崔雅貞總覺得他好像看穿了自己,
看穿了自己心中那些彎彎繞繞。
二人隔着一張石桌,距離不遠卻也不會過分親近。
崔雅貞的感覺其實并沒有錯,衛暄的确在.........考量她。
瞧着她,他克制不住地想起竹林那夜,她的輕佻、大膽.......以及她的冒犯。對面的小娘子高髻濃鬓,杏眼柳眉,本該純淨的淺色眼眸,悄悄地閃爍,還以為自己看不出來。又想到前段時日她的刻意忽略,心中湧出一股複雜的感覺,若說是悸動………可她明明不是多麼出衆的美人……他強壓下這股古怪的感覺,頓了頓道:“多謝表妹關心。”
見他應答,崔雅貞終于松了口氣,徐徐拿出一個早已繡好的香囊,遞給對面郎君,“表哥送我那麼多東西,我總要回禮才是。”
衛暄比崔雅貞高許多,低頭垂眸才能看清她手心裡的那枚香囊。
繡工精細,青白配色,上面繡着栩栩如生的君子蘭,與他平日衣着很是相配。
他的院子裡也有許多君子蘭。
贈香囊?
他依舊好聲好語,問道:“表妹可知女子贈男子香囊的意義?”
見她不語,他繼續道:
“香囊乃是寄思之物。”
瞧見她面上未有意外之色,他便知曉她是知曉的。
隻是,那小女郎擡頭充滿希冀地看着他,小心翼翼地問道:“那表哥願意收下嗎?”
死不悔改。
衛暄眸底藏着疏離,正欲啟唇婉拒。
“郎君,九皇子拜訪。”木樾前來禀報。
聽到九皇子到來,崔雅貞收回了懸在空中捏着香囊的手,有些愕然,想不通九皇子為何會來拜訪衛暄。但愕然之後是顧慮,自己若是在這裡遇上九皇子,又少不了一頓無用的辯解。
衛暄颔首,道:“請客。”他知曉衛雅凜發力了。
趙弘進入院中,見崔雅貞也在這裡。他的面上浮現幾分詫異,又小心掩去了眸中的妒意,問候過衛暄之後,笑盈盈地喚着崔雅貞,
“崔娘子也在這裡。”
崔雅貞面上掠過一絲尴尬之色,匆忙颔首行禮。隻想着他們若是有私事,她便早些離開。
下一刻,衛暄的一句話卻硬生生将她的路堵死了,
“表妹,方才的事情還未講完。”
崔雅貞不知他意欲何為?悄悄腹诽道:什麼事,香囊嗎?
隻是她對面坐着衛暄,身側立着趙弘,進退維谷,想裝傻混過去,“什麼?表哥說的是糕點嗎?就在桌上了。我還.........”
聽見她提及糕點,一邊的趙弘也瞥見桌上那份桂花糕,問道:“好生精緻,這是膳房做的嗎?”
崔雅貞不語。
衛暄先朝趙弘溫和地笑了笑,轉身意味深長地看了崔雅貞一眼,淡淡道:“這是表妹親手所做。”
轉而伸手問道:
“表妹予我的香囊呢?”
害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聽他直接點明,崔雅貞有些無奈,隻好将袖中的香囊拿出,顧不上一邊趙弘複雜的神情,将香囊輕輕放在衛暄的掌心。
衛暄坦蕩接過好似這并沒什麼,當着二人面收好香囊。
趙弘還未來得及收拾好面上複雜的神情,耳邊就傳來衛暄溫和地詢問:“九皇子要嘗嘗嗎?”
他的神情與語氣分明沒有絲毫變化,趙弘卻覺得他好似在……炫耀?
不過即使心中有妒意,他也的确想要嘗嘗阿貞姐姐的手藝,瞥了崔雅貞一眼,他颔首同意。
品嘗過後,他雙眸亮亮,問道:“阿貞姐姐,我也想要。”
聽他叫錯了稱呼,崔雅貞瞪大眼睛,連忙給他使眼色,可惜衛暄已經聽見了。
無法了,覆水難收,崔雅貞認命地點了點頭。
“如果九皇子想的話,貞娘願意。”
又悄悄怨怼地瞥了他一眼。
對面的衛暄聽見二人的對話,面色不佳,衛眸色一轉,冷聲道:“九皇子,書房議事。”
又留下話
“表妹,你在院中等我,若是無趣………木橦,去尋幾本書給崔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