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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棄他:計謀(肥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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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中人将發油倒在手心,又揉至發上,最後拿起青玉梳,從發頂梳至發尾,一套動作行雲流水。

崔雅貞心中訝異,他竟如此熟練。

鏡中白皙修長的手指穿梭在鴉色的發絲間,一隻手時不時溫柔地扶住她的腦袋,間或搓磨着一绺。

崔雅貞呆呆地看着銅鏡裡他的動作,她竟有一種舉案齊眉閨房之樂的錯覺。

許久,發髻終于梳好了。

鏡中的女郎梳着高髻垂髫端莊又好看。

她聽見發頂上的人,清越的嗓音,

“一梳梳到尾,白發且同心。”

“貞娘,我心中有你。”

衛暄身長八尺有餘,鏡中看不見他的神色。

一時間,似有一股暖流彙入她的心中,又酸又脹。她嗓中一空,最終還是沒說出什麼反駁的話。

這次過後,崔雅貞有半月沒再見過他,她料想他應是去處理叛軍的事情了,新帝登基應還有許多事務。

透過窗棂,她擡頭瞧見窗外的半輪月,又低頭瞥見墨花月白,疑雪滿前村。

快要下雪了。

她知曉。

她在這裡呆了許多時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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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時日,崔雅貞也沒閑着,她在想法子逃出去,隻是滄濯院裡的下人嘴緊得很,她半個字也敲不出來。

她又想從夫子那裡入手,誰知夫子們的嘴比下人們還嚴實,除了教習之類的事情,一個多餘的字都不說。

唯有一人,有時還會與崔雅貞閑聊幾句。

那便是教她的李大夫。經過她的旁敲側擊知曉了李大夫與她猜想的一樣,不是京中人士而是陳郡人,已成婚行醫數年,丈夫在陳郡。

閑聊之中崔雅貞知曉了李大夫與其丈夫感情不錯,而李大夫心善又心軟。

相處時,夫子們都喚她徐夫人,聽說是七郎君囑咐的。聽到這個稱呼之時,崔雅貞心中暗暗,啐了他好幾口,真是無恥。

與李大夫相處半月有餘,二人逐漸熟絡,有時李大夫也會好奇她的事情,崔雅貞次次都故意垂下頭,露出悲傷的神色,接着什麼話也不說。

李大夫傾囊相授,崔雅貞學到了許多。同時,也在悄悄謀劃逃離之計。

這日剛與李大夫學完,二人言笑晏晏,倏然門口來了人,那人頭戴籠冠,身着皂色朝服長身玉立,衣袖上還帶着些許外頭的雨水。

李大夫行禮之後,識趣地離開。留下二人面面相觑。

崔雅貞注意到他面上難以遮掩的疲意,知曉他這些日子應是忙得沒有一刻停歇。

衛暄喚小厮為其更衣,換上常服,又是一席白衣,顯其出塵之姿。

崔雅貞坐在榻的左邊,他上前坐到了榻的右邊。

倏然,他上前抱住了她,她的下颌放在他的肩頭,衛暄越抱越緊像要将她融入血肉。

他抱着她,聞見那熟悉的桂花香隻覺得安心,緩緩阖上了眼睛。

他的嗓音略帶疲憊,“貞娘,再等等,還要等等。”

崔雅貞腹诽,等什麼?但她不會說出來,現下得裝作柔順才好。

見她不言語,衛暄勉強打起精神,笑道:“不說話,貞娘你心裡又在想什麼歪招。”

聞言,崔雅貞心驚自己分明還沒開始做怎麼又被他看出來了,莫不是試探……?

“你很累?”崔雅貞半天憋出一句話。

“嗯,最近朝中事務很多。”衛暄溫聲道。

許久,崔雅貞才說出一句安慰的話語,“哦,那你好好休息。”

又過了幾日,院裡的侍衛告訴她衛暄被出了公差,要一日才能歸來。而這些日子裡各家都在陸陸續續地歸京,衛家許多郎君女郎們也歸來了。

她知曉時機到了。

午後,她又跟着李大夫學習,觀察到門口的侍衛離的有些距離,書硯又被她支走了。

學到某處之時她刻意賣弄了一番衛姑姑曾經教予她的。

李大夫大喜,問道:“徐夫人你是如何知曉的。”李大夫雖然喚她夫人,年歲卻比她大許多。

崔雅貞刻意沉默片刻之後,潸然淚下,哽咽道:“我曾經與我姑姑學過一些,隻是以後就沒有機會了。”

李大夫:“為何?郎君那瞧着那樣溫和有禮,不想不講理的人,夫人與郎君說說應是……”

聽見她說衛暄溫和有禮,崔雅貞心中冷笑不止,衛暄溫和有禮,那都隻是表象。她真是想撕下他的假面,教衆人都瞧瞧他的真面目。

不過面上崔雅貞表現的愈發難受,豆大的淚珠一下子就落下來。

她又道:“隻是郎君心狠……唉。”她搖搖頭,愁緒挂在面上。

李大夫瞧見她這副模樣,連忙安慰地撫了撫她的背脊。

“夫人莫要傷心,都會過去的。”

在李大夫看不見的地方,崔雅貞又四顧了一番,刻意将李大夫拉到屏風之後,倏然靠在她的肩上,哭泣哽咽,說出自己想好的措辭:“李夫子其實我并不是郎君的人,我是被郎君他……”

“搶來的!”

也沒錯,确實是被搶來的。

接着她就開始閉眼胡編亂造,“我與郎君的哥哥本是兩情相悅,誰知郎君竟單戀我!·········最後,我被郎君巧取豪奪帶走,與我心愛的人,相隔兩端。”

李大夫聽得這感人肺腑的愛情故事幾乎要留下眼淚,她說道:“沒想到郎君竟是這種人。”

轉而,崔雅貞馬上要跪下,低聲又痛苦地說道:“求夫子幫我。”

眼見她如此,李大夫慌忙扶起她來,卻不敢應下,她也并不敢得罪衛暄。

崔雅貞察覺李大夫眉眼之間的猶豫之色,連忙道:“夫子,我心愛的人與郎君權位相當,你若助我們團聚,他定會重謝你,那時候郎君也不能如何。”

這些時日,她觀察到李大夫冬日的衣物之上有補丁,來來回回也就幾件,她便知曉李大夫缺銀錢。

“若不能與心愛之人團聚,我甯可撞柱而死。”崔雅貞知道得再逼一下,加把火否則李大夫是不會輕易答應的。

于是,她面露決絕的神情,盯着桌角。

無人受的住威逼加利誘。

李大夫一看便急了,問道:“夫人想我如何幫,我盡力。”

聞言,崔雅貞才好似回了魂,她低聲道:“我并不想為難夫子,夫子對我這般好。”

接着,她悄悄從袖中掏出一個荷包,塞到李大夫的手中。

又道:“夫子,就麻煩你将這個荷包挂到青石居門前的樹枝之上,青石居就在你離府的路上,還請夫子多加注意。”

是了,她為何編造這樣一個故事又挨上衛玑,隻因為有衛玑的青石居毗鄰滄濯院且在大夫們離府的路上,姑姑與溪娘的院子都距離太遠,不僅有風險而且李大夫多半也不會同意。

更何況衛玑認識這個荷包,他們一同行醫救人之時她一直戴着,衛玑還問過,隻要他看見這個荷包,就能看見裡面的字條了。衛玑是真正的君子,見她有難定不會不顧,更何況這回她用的是‘學真’的字,衛玑就算不幫她,也會幫‘學真’的。

想到這裡崔雅貞遞給了李大夫一個鼓勵的眼神,低聲懇求,“還請夫子幫我。”

李大夫為難地點了點頭,回應道:“我盡力幫娘子。”

這一夜,忐忑與竊喜在心中交織,她一定要離開滄濯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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