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玑隻能幹巴巴地應道:“隻是怕玉臣你做出什麼傻事。”
“那五兄現在看到了,我什麼也沒做,能放下心了吧。”衛暄溫言。
隻是,他愈是這樣,衛玑愈發懷疑他。但苦于沒有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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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雍鳴雁,旭日始旦。晨光熹微,崔雅貞被繪書推着醒來,告訴她,郎君又教她們搬離這裡。
崔雅貞面上睡眼惺忪,腦中卻刷一下得清醒。她知曉衛暄是不會無緣無故冒着這麼大的風險,教她換地的。
除非是發生了甚麼。
她刻意拖延着時間,假裝耍着脾性教繪書給她梳着複雜的發髻,又借着前幾天的病教下人去煮了一大鍋姜湯。
磨蹭了一個多時辰,終于才上路。崔雅貞又囑咐着繪書将姜湯裝好,多帶些碗,到時好分給下頭人喝。
繪書以為她想收買人心,便應了,畢竟那姜湯也是她看着煮的,不會有甚麼問題。
路上馬車颠簸得厲害,崔雅貞幾次教車夫慢些,又朝着繪書抱怨着不适。
“我們又不是去趕集,就不能慢些嗎?”崔雅貞的話裡怨氣十足。
繪書隻能溫聲安慰道:“娘子,就快到了。”繪書以為崔雅貞心中其實是在埋怨衛暄,又道:“娘子,再忍忍,郎君在那處院子裡都準備好了,待娘子過去便準備成婚了。”
“……”
沉默片刻。
崔雅貞又開始無理取鬧,大喊道:“車夫停!我有些惡心,想休憩片刻。”她又看向繪書。
繪書瞧她面色慘白,好似真的身體不适,便同意了這個要求。
片刻之後,崔雅貞突然說道:“繪書,你将姜湯分下去吧,天寒今日你們也實在不易。”
“給我也盛一碗。”
聽見崔雅貞自己也要喝,繪書徹底放下了心中的疑慮。
繪書一開口,周圍的侍衛與侍女便都盛了一碗,連她自己也飲了一碗,畢竟這種天氣這種時候能有一碗姜湯實屬難得。
繪書也親眼瞧着崔雅貞飲了一碗。
唯有崔雅貞身邊的小雀不肯飲,她說她不喜歡姜湯的味道。崔雅貞也不勉強。
半盞茶左右,崔雅貞聽見馬車外發出許多聲重響,便知曉。
成了。
馬車裡的小雀聽見聲響很是奇怪,拉開車簾便看見馬車旁倒着的人。
她害怕又詫異地問道:“娘子,這是怎麼了!”
一轉身卻瞧見,崔雅貞溫和地看着她,嘴角銜着一抹笑意,手裡端着一碗熱騰騰的姜湯。
小雀瞪大了眼睛,她知曉了外面的一切都是娘子幹的!
“娘子,你要做什麼?”她訝然道。
“小雀你自己喝了吧,這般你才能解除嫌疑,否則在衛暄那裡你便是我的幫兇。你知曉的我是有家的人,我不想與任何做妾,現下我想歸家了。”崔雅貞威脅道,卻仍隐含着一絲絲懇求。
即使小雀不答應,她也有後招。
聽見她這一番話,小雀突然想起了那天夜裡,她發着熱又尋不到大夫,整個人可憐極了,嘴裡還念着家人。
心中掙紮過後,小雀還是接過姜湯,一飲而盡。
昏迷之前,她輕聲說道:“願,娘子一路順風。”
見小雀徹底暈過去,崔雅貞急忙拿走早就裝好的包裹,匆匆離去。
馬車外的寒風呼嘯,凜冽的風似一把銳利的刀,刺地她肌膚生疼。
這一次她不會再回來了,她不願歸家也不願再去尋趙弘亦或是姑姑衛玑,不會再為任何人帶來麻煩了。
她要去徐州,姑姑說過那裡有天下第一的女大夫,她便是要向她學習,隐姓埋名度過一生。
她早就預料到僅靠衛玑是行不通的了,衛玑那樣真正的君子,怎麼鬥得過衛暄那樣的人,說不定還未開始救她,便會被衛暄察覺。
今日晨間繪書喚她離開的時候,她就知曉衛玑發現了那本遊記的玄機,多半是開始行動了卻被衛暄察覺了,故衛暄才急着教她離開。
而這蒙汗藥,也是當日與李大夫一同學醫時,她悄悄配的,果然派上用場了。
她是不會将命運放入他人之手,乞求他人的拯救。
在郊外跑了許久,崔雅貞有些累了,便停下放下包裹,将浸滿姜湯的裡袖擰了擰,姜湯一滴滴的落到地上。
是的姜湯她也隻是沾了沾唇,其餘全部倒入袖中,冬日衣厚,繪書也未曾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