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你去寫卷宗的地衡司執事名叫哲遠,他自我介紹的時候很有一點失望,你思考是不是自己從前認識他,但沒有問出來。
寫完卷宗,你打算離開的時候,哲遠才叫住了你。你沒有想到他會臉紅,但這也不算無迹可尋,一路走來、他一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他問你是不記得他了嗎,你說很抱歉,确實忘記了。他一臉失望地“哦”了一聲,沒有再說什麼,默不作聲地送你走出地衡司就回去了。你反而轉過身、注視着他的背影消失才真的離開。
然而你剛剛出來就遇到了秦灰闌,她顯然等你很久了,正站在路燈下翻一本厚厚的律法書。
她和你從前見過的所有學者都不太一樣,雖然是在翻書,但模樣看着實在有點心不在焉。周圍環境吵鬧得驚人,你不明白她怎麼會選擇用看書來消磨時間。
你沒打算和秦灰闌搭話,但她主動叫住了你。
“要和我聊聊天嗎?”
“有什麼可以聊的?”
“可以聊的實在是太多了。事先聲明,你們的談話我一點都沒有聽到,做出的猜測和判斷都是基于一個仙舟學者的研究。”
秦灰闌有了一點學者的樣子,她把律法書合上,垂落的碎發别到耳後,藍眼睛像天空一樣澄澈、亮得驚人。
“你究竟是什麼呢,來自哪裡,力量的根源是心髒還是大腦,我很想研究一下,可以看看你的心髒嗎?”
“……閣下慎言。”你認真聽完了對方的訴求,最後發出自己的警告。
你心想,如果天才俱樂部的人都這樣,以後你還是對他們敬而遠之吧。
但秦灰闌見好就收,退了一步。
“但這麼做會引起不必要的恐慌,我不是你的對手,也無法保證你在取出心髒後能否存活。非常抱歉,是我唐突了。”
一時之間,你竟然不知道應該對她的言行發表什麼樣的看法,沉默了下來。巨大的沖擊過後,你第一時間慶幸的事實居然是沒什麼人在地衡司門前逗留,應該沒有人聽見你們的對話。
随後,你幽幽開口:“我想,這應該不算你說的我們會有很多共同話題吧。研究員和老鼠有什麼話可以說?”
秦灰闌友善地微笑了一下,對你的話表達肯定。
“江泠姑娘說得對,我們應該從朋友做起,研究這種事還是應該講究你情我願。還是來聊聊别的吧,”她另起了一個話題,“請問你對仙舟上長生種與短生種之間的矛盾有什麼看法呢?”
你已經對這個人有了最基本的認知:秦灰闌說話還挺禮貌的,但想要做的事不太禮貌。因此你對她提出的新話題不太意外,不過也不打算回答她。
——她說出的問題十分敏感,正是風口浪尖上神策府不得不面對的問題。最重要的是,你并不信任她。
你忍不住産生了一絲探究。可以提出的問題千千萬、能作為一段友誼開端的友好問題不算少,但秦灰闌偏偏選擇了這種話題,背後多半隐藏着你并不知道的秘密。
你沒有詢問,而是借不想回答、認為今天不适合聊天為由和對方告别,腳步一轉,朝着神策府走了。
***
你和路過的策士問過好後走進庭院。一般情況下,騰骁會在銀杏樹下辦公,不過在這樣潮濕的雨後,他會勉為其難搬到屋檐底下去。
“回來了?”
你的腳步聲漸漸清晰,騰骁沒擡頭,判斷你在靠近後就開了口。
“嗯。丹鼎司一切如常,丹楓把那裡收拾得很好,”你在騰骁面前盤腿坐下,你們中間隔着一張矮矮的長木桌,上面很有條理地堆了各司遞來的公文,“至少面上一派和諧,十分老實。我從正道過去,附近沒有人鬼鬼祟祟,近來豐饒民的異動應當與那裡無關。”
騰骁歎了口氣,說道:“你戰勝歸來時遞交的報告我看過了,既然你認為豐饒民聰明了不少,我們還得在這方面多多上心。”
你順着對方的話語說下來,心情并不美妙。
——你們兩個人對這件事都沒什麼頭緒,太蔔沒有拿出确定的答案來,卻建議你們未雨綢缪、早做盤算。太蔔說出這句話來,說明未知的情況十分棘手。
最壞的情況,恐怕就是豐饒的令使出手了。
雖然在仙舟這幾千年裡的曆史中,少有與其他星神令使直接相撞的情況,但從寥寥幾句記載中也能窺見那些直接從星神處得到力量的人的冰山一角:強大的踐行者,能夠自在地使用命途之力,一人便足以抵擋千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