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元老老實實地坐在景周身旁，一見到你便綻開笑容、揚了揚手，随景周站起身，而景周朝你們走過來，算是迎接，一邊邁開步子、一邊說着話。

“你們可算來啦，叫我好等！”

他背對着窗戶，午間溫暖的風順着敞開的窗吹進來，長而柔順的雪發用一支花簪低低地挽在腦後。随後，他拍拍身旁景元的肩，少年心領神會，腳步一轉、将敞開的窗關上了。

“應星師傅坐這邊可好？”景周招呼道。

——那是靠裡的一個位置，若有未來得及上的菜端上，也不會影響到。背後空間寬敞，店家擺了一輛小小的雙層推車，上下疊了幾份可愛精緻的糕點，上邊是至味盛苑特供的精品，下邊是小吃攤售賣的鳴藕糕與貘馍卷，新出鍋，還熱騰騰的。

座椅并未正對窗戶，亮堂，但即便開了窗也不會被明亮的光線晃到眼睛。這一側桌上擺了許多賣相極佳的菜肴，口味豐富，不論是辣口、甜口還是鹹口菜，都一伸筷子便能夾到。

應星腳步一頓，對景周露出一個友好的微笑，感覺到你在背後輕輕推了推他，因此并未出言推辭、而是爽快地答應了。

你自然而然地坐到應星一旁，而丹楓面不改色地坐到你身邊去了。最後，景周隻好郁悶地支着頭坐在丹楓旁邊，而景元乖巧地坐在最邊上。

“将軍要給你放假嗎？”景周打開話頭，将場面變得熱鬧了些。

“将軍是說過要放一天。”你思量一番，如此回答道，“這麼想來，我的時間還頗為緊張……不知應星師傅是何時有空？”

——你與此處幾人皆有約在先，卻隻有一天時間，又不好将他們全都湊到一處，自然十分緊張。

應星頓了一下，回答道：“叫我應星就好。百冶上任尚需時日，最快也要兩日後方可開始鍛造兵器。”

他飛快地觀察了一下你的表情，發現你或許有什麼難以言說的難處，表情有點為難。他在心中一笑，随後，說出了自己的打算。

“你不必為此費心，我畫好設計圖，會提前叫你過目；鍛造結束後，也自會有人去神策府通知你。”

這時，景元拿起了筷子，他說：“再晾着可就涼了，不若邊吃邊說吧？”

他說完，你便也拿起筷子。

“别光喝酒。”景周一邊點頭一邊說。原來是坐在你們兩個人中間的丹楓打開了一壺陳年佳釀，早早為自己倒上一杯。

一行人開始動筷。

丹楓動作慢條斯理，全然不在乎這些美味有多少能落在自己碗中，更多時候，他在斟酒獨飲，用平和的目光注視着你的動作。

景元倒是動作快得多，但也頗講道理，對每道菜皆不貪心，隻淺淺夾上兩筷、嘗了味道便作罷。更不必提不在他身前的、或者是他十分喜歡的了。你瞧他貓兒似的心中可惜的模樣，知道他其實是在克制。

少年發現了你的目光，沖你眨眨眼。

景周偶爾和丹楓喝上兩杯酒，偶爾會給侄子夾菜，偶爾和應星搭兩句無傷大雅的話，聊聊他的打算與在羅浮的見聞，免得場面尴尬、不自在，桌上的菜隻動了一兩道。

你面前的菜多是你喜歡的——這是景周有意為之。

你們兩個人對上目光，他對你露出一個淺笑，金色瞳孔閃爍着溫和的光，你頓了一下、也露出一個笑來。

你回味着這一天的奔波，思索是否有不妥之處。待到想清楚後，你才開始認真吃飯。

這麼一看，其實這飯桌之上，吃飯最實在、最專心的人非應星莫屬。

除卻景周主動搭話的時候，應星都在一言不發地認真對待面前的每一道菜。

途中，他略感不妥地詢問：“為何你們飯量如此小？”

你們幾個人齊齊對視一眼，最終是景周回答了他的問題。

“說來慚愧。我們幾人少有相聚之刻，常年忙于公務，日夜颠倒、忘記某頓飯也是常有的事，久而久之，便吃不了多少了。”景周笑了一下，有意寬慰對方，說道，“然而至味盛苑能約上一次極難，怎可不将美味品嘗盡興？應星也不必顧慮，該是我向你賠罪才是，這一桌美食，怕是需要你與我侄子多多受累啦。”

“不必如此說，”應星一頓，他思量一番，決定實話實說，“這頓飯是我占了便宜。”

而你在一旁說道：“你們兩人還是别客氣啦，後頭的推車還有糕點沒上呢。”

你們幾個人相視一笑，終究是繼續解決起桌上這些菜品來。這時，喝過了酒的丹楓出聲，提議道：“一個時辰後便要下場大雨，不如去金人巷茶樓小坐片刻，聽聽新的評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