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明煜震驚地緩緩舉起雙手表示自己的無辜,又趕忙前傾身子溫和地靠近瑟瑟發抖的小動物,伸手可及想幫他把眼罩摘掉。
“陳酥,是我,不是鬼。”
“别、别碰我的眼睛!”
陳酥啪地一聲重重打上江明煜的手背,死死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江明煜沉默地收回手,忽然有些後悔不應該在不了解陳酥真實情況的時候随意擺弄人家。
還好陳酥摸到眼前柔軟的布料後就慢慢冷靜下來了,他喘了兩口氣,試探着又碰一碰。
最後在江明煜殷切又愧疚的眼神注視下,把眼罩扯了下來。
陳酥的臉頰越發蒼白,眼眶不知是壓到了還是噙着淚,紅得很可憐。
他疲倦地垂下眼,盯着眼罩上的貓發呆,剛才那可怕的感覺依然陰魂不散地纏着自己。
可是陳酥從面前江明煜的臉上看到了歉意,知道是自己先睡着的,對方并沒有惡意。
因此,在江明煜的注視下,他露出一個很淺的笑,把眼罩輕輕推過來。
“謝謝,沒吓到您吧。”
哈?
江明煜掏了掏耳朵,表情從抱歉變得格外難以置信。
他保持着社交距離仔細檢查了陳酥的臉,确保他的眼睛沒事,這才表示疑惑。
“你不想罵我嗎?為什麼要道歉。”
陳酥睡飽了顯得很呆,腦袋明顯轉不動的樣子,眉頭擰在一起思考,像糕點皮上柔軟的褶皺。
“因為我……剛剛打了你的手?”
不确定的語氣。
江明煜忽然伸手握住了陳酥的手腕,因為袖子長,所以隔着衣服并沒有接觸到皮膚。
然後就這樣揚起來,對着自己的臉拍了一下。
陳酥跟被火燎了一樣往回收手,用圓溜溜的紅眼睛表示抗議,像隻馬上要咬人的兔子。
記憶裡,道歉是司空見慣的事。
母親還是個女孩的時候,雖然出生在山村,但很會念書,人長得也美,大家總說十裡八村就沒她這麼好看的丫頭。
直到她的大學生表兄在一個暑假放假回村。
英俊的青年人會說情話,哄得沒見過世面的女孩春心萌動。
假期很快走到尾聲,表兄在離别前夜誘哄她脫掉裙子,兩個人赤條條抱在一起荒唐。
後來,女孩來到愛人定居的城市讀書,很快懷孕,随即退學。
因此在陳酥稍微懂事的時候,母親依然年輕。
她離不開自己的丈夫,對這個瘦弱又可憐的孩子更是傾瀉了數也數不清的愛。
陳酥記得母親如何親吻他的臉蛋,将他抱在懷裡搖啊搖地念着童話書,洗衣、做飯、輔導作業。
全職媽媽總是無所不能,幾乎是神的代名詞。
他們的日子越過越好,母親自然不知道,她的男人在外面傍了富婆才越爬越高。
但她知道自己的苦,總是無數次向兒子歎息。
“你不知道媽媽生你吃了多少苦。”
陳酥仰着稚嫩的臉,看着媽媽臉上的笑,總覺得媽媽并不開心。
“我很愛媽媽的。”
“沒有你的話,媽媽就能讀完大學了,你知不知道。”
媽媽聲音很輕,捏着陳酥的臉,繼續說着。
後來,父親的行徑終于敗露,媽媽歇斯底裡過一陣,後來又覺得丢人。
陳酥知道自己的父親做了錯事,看過媽媽越來越多的眼淚,心疼之餘卻不知所措,隻能拿回越來越好的成績單,試着讓她開心一點。
媽媽把眼淚流在陳酥的脖子裡,帶着溫熱的濕潤。
“寶貝,我的小酥,你要努力啊,人這一生很苦的,你要有出息,媽媽就指望你了,要不是為了你,媽媽早就……”
陳酥其實不想讓媽媽為了自己犧牲任何東西。
可媽媽愛他。
“對不起,對不起媽媽。”
于是後來媽媽病體漸沉的時候,陳酥在她的床頭留下了無數句對不起。
不知道做什麼的話,先道歉就好了,愛你的人隻是照顧你就已經很累了。
“對嘛,要對我生氣。”
江明煜啪啪地鼓了兩下掌,喜形于色地贊歎。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此時此刻跟被貓主子庫庫兩拳,還用夾子音說哎呀好可愛的貓奴沒有任何區别。
“打我手算什麼,你還能打我的臉呢。”
陳酥眼前的回憶被這人吓得粉碎,茫然地上下看了看他,不确定道。
“那個,如果您有,這種癖好的話,我可能沒辦法滿足。”
“什麼癖好,這不是協議裡寫着的嗎?”
江明煜根本沒明白陳酥在說什麼,以為他不習慣這種坦誠的交流方式。
“有、有嗎?!這種東西也寫進去了嗎?”
陳酥大驚失色。
什麼啊,果然不會看合同是根本不行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