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明煜看他說完話就想撐着床坐起來，趕緊單膝跪在床上扶住陳酥纖瘦的胳膊，讓他慢慢坐起來。

“頭暈嗎？你的眼睛......”

陳酥一口氣喝下一大杯溫水，他前幾天就和擔心過度的江明煜提過一次，自己其實已經習慣了在眼球震顫中保持身體平衡，然而江明煜還是表現得像第一次養孩子的家長一樣，擔憂明晃晃寫在臉上。

他按了按自己的眼球，把條件反射左右擺動的腦袋放正，搖了搖頭。

“沒關系，最近吃得多，沒那麼容易暈。”

陳酥一直等到視力完全恢複才站起來，兩隻腳依次踩進軟綿綿的拖鞋裡，和江明煜一起走樓梯去餐廳吃早餐。

路上，他和每一個網瘾年輕人一樣，第一時間按亮手機屏幕看消息，看過輔導員發來的消息之後，又熟練劃進了連載小說網站看評論。

陳酥和每個白化病患者一樣，視力很差，雖然他有上輩子完全失明的經驗，而且從小就已經習慣如何和模糊的世界相處，但是在進行某些更加細緻的行為操作時，就需要在比常人更近的距離才能就看清東西。

這種時候，他就會把手機屏幕放在距離自己一拳左右的位置，看起來呆呆笨笨的下樓梯，偏偏這幾天他還已經把每節樓梯的高度都摸清了，一隻手滑動手機屏幕，一隻手握住欄杆，也能嗖嗖地往下跑。

江明煜有點好奇，但是又不好意思戳自己小丈夫的傷疤，隻能一眼又一眼往陳酥那邊看。

對于他而言，陳酥像是一個圓滾滾的飽滿包菜，每一層都是截然不同的他，但是無論是病弱的陳酥、活潑的陳酥、使性子的陳酥還是聰穎的陳酥，江明煜都很喜歡，越喜歡越心疼，隻想他再也不必忍受病痛，可以和其他人一眼自在地漫步在陽光下。

江明煜注視的目光存在感太強，陳酥又是很敏銳的人，他很快就發現了，一直到餐廳，兩人分别坐下，他才噙着笑揭穿。

"江明煜，你想問什麼都可以的，要不然你又要把勺子放到臉上去了。"

江明煜一點兒也不覺得自己在小丈夫面前出醜了，主動幫人往煎蛋上抹番茄醬，嘴上還猶豫着。

“本來不想讓你想起不開心的事的。”

陳酥在用小勺子喝牛奶燕麥粥，嘴唇邊沾了一小圈奶白，用漂亮的眼睛嗔怪江明煜，瞪得他心都酥成了一塊撲簌簌掉渣的點心。

“你到底要不要問。”

江明煜能看出來陳酥如今的一些微表情，和兩人初遇那天不同，陳酥在自己面前偶爾也會流露一些極其可愛和柔軟的真性情了，這讓江明煜每每想到，都會感慨網上的那句“愛人如養花”。

興許再養幾年，他就敢在我面前發脾氣了，和剛撿回來的小野貓熟悉了就敢縮起指甲拿爪子鬧人沒什麼區别，江明煜欣慰至極。

他秉持着逗貓不能逗過頭的想法，趕忙把煎蛋推過去讨好。

“問，問，之前就想問你了，你的視力到底是什麼情況，平時無論看什麼都很模糊嗎？”

陳酥像小貓一樣把煎蛋撕成小塊，一點點咬在牙齒間吃掉，沖江明煜俏皮地歪歪頭。

“嗯，社交距離看你也不怎麼清楚，不過早就習慣了，而且平時看電腦可以放大，手機拿近一點就好了。”

江明煜深沉地歎了口氣，真情實感感慨道。

“還是認識你太晚了點。”

陳酥吃掉最後一口煎蛋，善意開導低沉起來的江總。

“你也不是萬能的江總，這種事情怎麼能怪你呢。”

江明煜矜持地擦擦嘴，先一步替陳酥提起包，“那怎麼行，這樣說起來，你不是始終不知道我到底長什麼樣子嗎？”

陳酥跟着站起來，忽然伸手扯了江明煜的衣袖一下，等江明煜回過頭，他就親昵地靠過去，臉頰跟着仰起來，眨眨眼，手指比出一點點距離。

“怎麼不知道，我們不是已經接過兩次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