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撫了撫胡子,笑藹道:“聞先生客氣。怎麼不見聞少?”
聞钰在老友面前也不含糊:“今早發燒,現在正在房間裡面休息。”
聞天語也确實好了,盡管剛醒來的時候還是頭昏腦脹。
清醒又見床邊站着一人,驚坐起才發覺來人不是别人正是許契。
再見是這種方式,聞天語難免感到有些倉促,無措道:“先,先生。早啊……”
“早。感覺怎麼樣?”許契頂着頭白發懶懶靠在床側牆邊,聞言輕笑問道。
“就頭有點昏,其他沒什麼了……”還有骨節疼,打架的遺症聞天語當然不可能承認。
“我不來你該燒個三天三夜。”許契意味深長看他一眼,直起身,擡腿朝外面走。
聞天語不明所以,想起今日還有宴會便試圖挽留:“先生要去會上玩會嗎?”
許契聞言頓住了腳步,轉身好笑道:“也可以,我扮成一個老頭在那蹭吃喝。”
這話着實歧義,若是先前一頭墨發讓他更食煙火,現今一頭白發倒是平添了他的仙氣,怎麼看都不顯老,但其中一定包含了許大仙對小朋友的逗弄。
習慣了黑發聞天語一時也沒反應過來,繼而幹巴道:“到也不用,您隻要在那吃點喝點跟别人聊聊天就好……”
他也想讓先生多融入一下宴會,況且發色不同并不能代表什麼。
縱聞天語怎麼勸,許契還是擺擺手:“今天禮拜二,别忘記明天還要上學。”
他隻是一個客人,若是出現在宴會上,不能保證不會奪走屬于聞家人的目光和注意。
聞天語納悶,他當然知道明天還要上學,先生也許是在提醒他别喝酒誤了上學的時間。
在他們班,衆所周知的是聞天語每年九月十必請假。高一就有人問,那時聞天語回答“家中有事,不能缺席”,導緻同學們一度認為他家境困難,可十一日又見聞天語神采奕奕連校服也是一絲不苟的穿在身上。
直到有一次一名别班女生朝他位裡塞情書,對于往位裡塞情書這種事同學們早見怪不怪,更别提聞天語這種品學兼優性格開朗從高一就是風雲人物的校園一根草了。
于是他們抱着吃瓜的心态見那女生塞信封,結果塞半天塞不進去,搞半天是書太多放不下。
那女生左右猶豫不知所措,旁邊同學開始起哄,女生心一橫打算随便抽出一本書塞裡面。
沒想到手已經伸出去抽出來一本英語讀著,緊跟還有東西掉在地上的聲音。
眼尖的同學立馬叫道:“我靠!GUAN牌手表!”
女生頓住。朝地上看了一眼,黑色低調的紋理平靜地掩蓋它的不平凡。
有一名同學顫聲:“……這要是真的,”他咽了下口水,“好幾十萬啊……”
“好像不止如此,”另一名同學指着女孩手裡拿着的英語讀著,“那本我還在新聞上看到過,是一名去世的著名作家寫的,世間獨一本。後來不知怎麼的出現在拍賣會上,據說被某個世家拍走了。”
“我感興趣就去網上搜了一下,結果你猜怎麼着……”
“拍下書的那世家,姓聞。”
“……”
一封情書炸出的身份導緻他們很長時間活在“富豪就在我身邊”的恍惚裡。
等到家長會這種想法就成闆上釘釘的事了。盡管聞钰已經很低調的參加家長會,但還是不可避免被人認出來。
——
爾後幾個世家前後腳來到,許契走到走廊本打算原地開符回去。哪料他選的位置得天獨厚,正對聞家大門,恰好透過窗戶看見一個熟悉的臉。
芝蘭玉樹的身影溫雅走下車,随後跟着遠他幾步的人進入聞家大院。
他早該想到的,世家聚會,江家不也是嗎?
然而像這種場合江贖卻是穿着風衣來的,九月的風不烈不煦,灰色風衣倒像展翅而飛的鳥不斷撲棱兩翼,随性的像是剛赴過一場會。
出于先前一尺雪的話,許契現在看江贖不再帶以前的濾鏡了。
那顆純質的心思仿佛被上了好幾道符咒。
令人看不清,也摸不透。
恰在此時,江贖似有所感擡起頭正好對上窺者的眼眸,紅質清瞳裡此刻有些不明不白的情緒。
感知這麼靈敏的嗎?許契清晰看到對方挑了一下眉。
江贖從外面趕回家中就被帶來赴宴,本想本着“休息”的心思來看看。
措不及防看到自己日日夢中的人。
宴會上。
鑒于這場會幾乎每年都會辦,諸家也不拘謹,此時氣氛頗悅。
許契也不知自己怎麼了,倒是很想下去一趟。心底冒出跟聞钰打個招呼再走的沖動,于是他也真下去了。
特地避着各家視線去的。
許契來時正好碰上跟在父親身邊的江贖。
江贖看他一眼,繼而扭頭對江珂嶽甩出重磅炸彈:“爸,他就是我對您說的心儀之人。”
他說話時不緊不慢,好似在聊家常便飯一樣。
可别人卻不這麼覺得。
一瞬間整個會場恍若靜止。
許契:“……?”
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