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良晏口中的巨石,其實嚴格來說并不算石頭,它縱深地底,掩埋在土層下的或許是附近山體的一部分。外表是普通至極的暗藍色,和平常見到的大部分石頭如出一轍。
這巨石裸露在外,經過長期的風吹雨淋,裂隙發作。再之質地堅硬,一旦開裂便無法逆轉。而唐良晏來的剛剛好,這層像糖紙般的外層石層已經腐朽到了最底下,露出了裡面的“糖果”。
“糖果”顔色如琥珀色的蠟,聞起來有股淡淡的臭味。趙禁忍耐着亮起手電筒朝裡面晃了晃,裡面如同蟲卵版層層交錯,密密麻麻的構造,像鋼化玻璃被暴力敲碎後留下的蛛網。
唐良晏在一邊難受的皺起眉毛,眉頭攏起顯出格外難受的樣子。趙禁戴好手套,一邊嘗試能否順着層層紋路把這東西掰下來,一邊和唐良晏說話。
“你怎麼了?密集恐懼症?”
“……看着起雞皮疙瘩,有點惡心。”唐良晏搓了搓胳膊,見趙禁丢下剛拆下來的一塊石頭,從兜裡掏出昨天從他兜裡奪走的手機遞給自己,“你等會再泛惡心,你在旁邊給我錄像,一會再挑幾個拍幾張照片。”
唐良晏不情不願地接過來。
趙禁動作敏捷,掰幾塊就找到了竅門,他迅猛的沒一會就把側面掏出了個大洞,累的額頭蒙上一層薄汗,手電強光照進去一點看不出到底的架勢。唐良晏舉着手機腿都麻了,煩躁的問道:“掰這個幹嘛?這麼多你又帶不走。”
“怎麼帶不走,大不了把你皮箱裡的東西扔了,再把它們裝進去。”趙禁又扯下一塊,“咔嚓”一聲,這塊下來的格外輕松容易,塊頭還又大又薄,能比之前所有的石頭都更清晰的看出裡面包裹住的東西。
趙禁把它捧到陽光下,泛着姜黃的半透明質地中,這次是一隻灰敗的眼球。
眼球已經石化了,并不呈現十分圓滾的球狀。倒像是被腐蝕了一半僥幸存留下來的。趙禁如獲至寶地捧着,看的唐良晏背後雞皮疙瘩一陣一陣的湧起。
唐良晏道:“這是眼球?人的?”
這比他剛猜測的人手還讓他接受不了。
趙禁露出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神色,回頭仔細端詳了唐良晏一眼,沒回答他問的這個問題,隻說:“拍完照了嗎?拍完了把手機給我用用。”
他用唐良晏的手機打電話去了,電話倒是沒打多久,幾分鐘後他從遠處走回來,一眼看向背對着他蹲在地上的唐良晏,一秒以為唐良晏又在搞什麼破壞,誰料唐良晏忽然跳了起來,興沖沖的舉着手裡已經磨碎的石頭,裡頭出露一截陰森森的白骨。被唐良晏扣了出來拿在手上,白骨在空氣中迅速發黑,沒幾秒鐘,化成了齑粉。
“诶?”他興沖沖的表情立刻變成了不解。
趙禁扶額,“诶什麼,你搞什麼破壞。”
唐良晏疑惑的空中消失的粉末,怔愣了好一瞬,才擡頭狠狠瞪了趙禁一眼,“我才沒搞破壞,你少管吧煩人精!”
趙禁挑了幾塊放到了摩托車座墊下面,翻了個白眼催着唐良晏上車趕路。
一路上唐良晏話明顯少了許多,趙禁當然覺察到了,但也沒在意,直到到達了下一個補給站。
他停車買了點吃的,這次給唐良晏帶了個烤馕,唐良晏這才從發呆的境遇中醒神。趙禁随即他和說道:“等到了營地,剛才的事情你别出去亂說。”
唐良晏:“亂說?是亂說還是不能說?”唐良晏不太明白這件事有什麼可說。
趙禁勾起嘴角,目光上下再一次打量了唐良晏一番,似乎對他還存着些戒備,又似乎是在審視他對剛才那些石頭到底了解多少。唐良晏被看的心莫名提起,他低下頭,手指無意識摩梭剛才拿過骨頭的手指。
趙禁突然發聲:“你爹是唐清山?”
唐良晏擡起頭。
趙禁:“我本來要抓的是他,你是他兒子,我在想,你爹知道的你會知道多少?”
趙禁驟然撤下這塊動機的面紗,倒是讓唐良晏猝不及防,他瞪住趙禁:“我是個局外人,我什麼都不知道。”
“知不知道也别讓别人看出你知道。你人看着不聰明,還是多聽些話,讓你少說,對你沒害處。”
唐良晏冷冷的哼了一聲,面上裝的十分不屑,其實心裡一片迷茫,他警鈴大作,瘋狂揣摩趙禁剛才的話,想從中判斷趙禁是好的還是壞的。
好像沒有對他不利的意思,他松了口氣。
……
南疆天黑的晚,十點多太陽才落山。月亮爬上天際,留下一個不太明亮的影,旁畔還有流霞飛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