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腳下,喀拉庫勒湖邊,白晝交界之間,一群年輕人圍着篝火載歌載舞。一旁的帳篷内,高大俊朗的男人正聽着外面的肆意歌聲,利索的把熨燙好的衣服疊放進行李箱。
“老闆……霍哥……我說你怎麼又收拾上了。”
帳篷的另一端,說話的人深陷在睡袋裡,隻探出了一個腦袋。
“你都收拾一天了,你那衣服穿了洗,洗了燙,燙了疊,你不嫌麻煩啊?”
霍澤淵充耳不聞,直至把最後一件衣服整齊的歸納好,拉上行李箱的拉鍊放到一邊,才說道:“人與豬最大的區别就是人愛幹淨,所以我不嫌麻煩。倒是你,你那塊亂七八糟,看着不嫌麻煩嗎?”
薛瑜被他的話噎住,環視了自己身邊一周,順勢躺回了睡袋,縮頭烏龜似的裝作從未和霍澤淵搭過話的樣子。
帳篷裡一安靜,外面的歡聲笑語就顯得格外清晰,似乎有誰在吹口琴,悠揚的聲音在耳畔飄揚。
“他們來這度假的?”霍澤淵問。
薛瑜躲在睡袋裡答:“外面的那些人?嗯,下午問來着,最近大學畢業季,那群小孩整了個畢業旅行,來這玩的。”
霍澤淵拉開了帳篷的拉鍊,讓笑聲傳進來的更大些,目光從挑起了簾縫中伸出去,望向他們篝火會的光影,喟歎道:“剛畢業的年紀,真年輕啊!想當年咱們……”
“打住!”薛瑜翻了個白眼,像豬八戒怼唐僧似的怼道:“你也就剛大學畢業四年,說的跟你四十了一樣。”
霍澤淵:“……”
這是一個甯靜又熱烈的夜晚。千萬歲的雪山靜靜矗立,二十多的人們言笑晏晏,古老和青春沖撞在一起,篝火跳動間,映照每個人的笑臉。
帳篷裡有點悶,不及外面一點舒适。霍澤淵披了件黑色的風衣踏出帳篷,同架火吃飯的幾個夥伴颔首打了個招呼,他漫無目的在空地邊散步。忽然從遠處傳來摩托的轟鳴,風馳電掣般轉眼就到了眼前。
流霞散去,天際黑暗。月華下,霍澤淵一眼就看見從摩托車上翻身跳下來的青年。
他離遠看着,隻能看見一個大緻的影兒。
青年身材颀長,湖藍衫清俊,如水亮剛生的竹。大概是車坐了有些疲累,他一隻手捂着嘴打了個慵懶的哈欠,另一隻手扶着車座,頭微微側着,正好讓霍澤淵能看到他張俊臉流露出的脆弱甯谧的美。
那朦胧的美感中夾雜着不少病态,在唐良晏擡頭的模樣裡一覽無餘。如同一隻身患重病羽翼不齊的鶴。安安靜靜,病病殃殃。這簡直是一下子擊中了霍澤淵心底最柔軟的部分,憐愛之情頓起,向來堅毅深沉的眼,望向唐良晏的目光也變得柔軟。
另一旁,趙禁總算把唐良晏的皮箱從車後杠上取了下來,唐良晏收回了目光,困倦的眼睛都要睜不開了,聲音輕飄飄但頤指氣使同趙禁說道:“趕緊給我找個地方,爺要睡覺。”
趙禁遞給了他一件厚實的外套,唐良晏心安理得的披上。趙禁把取下來的箱子放到唐良晏手邊,長臂一伸,指揮道:“這邊走。”
唐良晏暼一眼,絲毫看不出要動手的意思:“我的行李箱,綁匪先生,你忘拎了。”
趙禁回頭,一看唐良晏那心安理得的樣子氣就不打一處來。“你自己沒長手?”
唐良晏慢行到趙禁身旁,搖頭道:“我該被你綁着的,行李箱當然得你拿。”
說完他便先走,趙禁拎起箱子追上去,咬牙切齒:“可你現在手可沒被綁着!”
“那你得謝謝我,不然你就得左手拎着箱子,右手拎着我了。”
趙禁胸腔被氣撐的漲起來,但轉念一想,這一路左右都被這少爺折騰過來了,再有着最後一次也無妨,他暗暗說服了自己。殊不知,被地主壓榨的勞工,也是這樣一步步說服自己,任勞任怨。
唐良晏像跟着大人回家的孩子一樣閉眼低頭跟在趙禁身後走,趙禁催他快點走,他嘟囔困。
突然走在前面的趙禁停了下來,唐良晏一時不查,撞到了趙禁的脊背。
他輕輕”哎呦“一聲,瞬間一道低沉悅耳的音色響起:“撞疼了?沒事吧。”
唐良晏費勁的睜開眼,平視沒看到臉,他仰起頭,一張英俊的臉出現在他視野裡。他人不經吓,心髒砰砰,往後微微退卻了一步。霍澤淵面色如常,心裡卻在微微懊惱:“糟糕,好像吓着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