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起來的頭正臉靜靜朝向他們來時的方向,唐良晏站在側面,看不清全貌。他目不轉睛地盯着怪物頭上宛如石化般的肌膚,彷佛被岩漿重熔再生的玄武岩,黑的怪異,讓唐良晏想起從深山地脈中挖出的煤,甚至連光澤都如出一轍。
他咕咚咽了口唾沫,纖長的眼睫垂落。回想起那日在湖邊看見的巨型怪物,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頭顱下的潭水中。
水藍的發黑,在這個人迹稀少的地方仿若古老深淵的入口,狹小的潭口下似乎容納着龐大的地下湖水,蘊藏着不容世人所知曉的秘密。
氣氛僵硬,幾條獵槍黑洞洞的槍口直直瞄準深潭中隻露出一個頭顱的怪物。怪物不動,他們也不敢開槍,害怕打起來冰洞塌了把大家全都活埋在這。僵持下,趙禁和霍澤淵對視一眼,霍澤淵向身後擡了擡下巴,趙禁點了點頭,打出撤退的手勢。
這夥人開始慢慢向外走,唐良晏也終于有機會走到它正面,見其眼窩處深陷的坑洞和外露的森森白骨,确定了這正是自己遇見的那隻,心裡有了計較。正等他到了覺得可以背轉身子向外跑的時候,那個被他拽倒的人才鼓起膽子蹑手蹑腳的貓腰站起。結果剛邁出一步,顫抖的腿似乎勾住了什麼,不受控制的立即朝斜側摔倒。
不偏不倚,正正好好落入水潭裡!
隻聽身後響起凄厲的一聲慘叫,唐良晏作勢跑的動作停住,猛地回頭看去,“噗通”濺起的水花瞬間噴了他一臉。
“救命啊——!黃爺!禁哥!救救我——救咳……”
“咳咳!救我!”
那人閉着眼在在水潭裡猛撲,落水的一刹撞到了怪物身上,可那沉寂的怪物竟然沒吃他,趙禁在一旁面色凝重謹慎的審視了兩秒,忽然道:“那怪物像是死的!”
“死的?”唐良晏盯着那個頭呢喃一聲。
“死的?真是死的那要不要過去……”
“你傻啊,萬一那怪物在裝死怎麼辦……”
“可他要撐不住了……”
那落水的人求救的聲音果真越來越小,穿着的棉衣裡兜滿了水,沉重的帶着他向下墜。
趙禁還在猶豫,霍澤淵已經讓人找來了能搬動的大冰坨。薛瑜是軍人出身,力氣要更大一些,他瞄準位置奮力一擲,幾秒後“嘭”一聲巨響,冰坨砸中了怪物的頭,碩大的頭在潭水間傾斜了一下,露出半個脖子猙獰的傷口。
“是死的!快救人!”
人們快跑過去,霍澤淵長腿邁動,卻忽然被唐良晏拉住了胳膊。
“怎麼了?”
唐良晏看着霍澤淵,擰着眉問道:“你不覺得奇怪嗎?”
霍澤淵:“奇怪什麼?”
唐良晏深深吸了一口氣,說道:“你還記得我和你們說過我見過一個怪物嗎?就是我剛去的那天晚上,在湖邊上那次。我告訴你,我在湖邊看見的就是它!我絕對沒看錯!”
霍澤淵沒聽懂,“是,我現在相信了,可這有什麼奇怪的嗎?”
“有,首先,它死了這件事本身就很奇怪!”唐良晏眉頭緊鎖,“你沒見過它,但我見過。這個怪物特别大,動作還特别迅速。你看見它脖子上的傷口了嗎?我瞧着那傷痕很像是被什麼東西咬下來的。你想想,到底得是什麼生物才能把它殺死,然後把頭放進這個水潭裡?”
“其次,為什麼我們最一開始進來的時候水裡沒有,它是從中途才冒出來的,它難道能是憑空出現嗎?”
霍澤淵喉結滾動了一下,這邊思維跟着唐良晏的話動起來,那邊秦殊突然駭道:“血……你的腳怎麼沒了!”
就這一句話,霍澤淵腦海裡突然劃過一道亮光,恍然頓悟!他緊急喊道:“快跑!不要在水邊呆着!”
可惜說遲了。
嘩啦一聲巨響,潭水裡閃電般竄出來個同剛才如出一轍的怪物,巨蟒般粗長的身子,撐着頭顱直頂到冰洞的洞頂。唐良晏應聲看去,脖子仰到極緻,對上一張黑漆漆的臉,一雙人眼般的眼珠鑲嵌在本該凹陷的眼窩上,黑仁多白色少,沉沉的俯視着它驚慌失措的獵物。
“媽的!這他媽是個什麼東西?!”
衆人驚呼,薛瑜仰頭一看更是吓得破口大罵,靈魂差點從天靈蓋飛出去。他拎着槍上膛,向後退去,不料撞上一道覆蓋着鱗甲的“牆”,那竟是這怪物從水中悄無聲息探出的尾巴,其上黑色的鱗片泛着從水中泡久的幽綠色,薛瑜單是看着就彷佛能聞到一股水腥味。
那尾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包裹住它能夠的到的所有獵物,薛瑜還沒反應過來,尾巴就已經鎖定收緊,如同金箍般勒住他的腰,然後騰空而起。整個過程之快,連一分鐘也不到。受重力作用,雙腳離地的那一刹那,薛瑜疼的眼前一黑,手裡的槍被撞飛,身體似乎要被撕成兩截。
被勒住的不止是他,薛瑜感覺自己身後壓着一堵肉牆,他費勁的喘息着回頭,是大熊。他還看見了其他倒黴蛋,隻是沒想到趙禁竟也在其中,趙禁不比他好到哪裡去,勒得出氣多進氣少。但好歹沒看見霍澤淵,也沒看見秦殊,不然薛瑜就真的要給自己判死刑了。
他苦笑一笑,“趙哥,你還行嗎?”
趙禁從胸腔裡擠出一口氣:“咳咳……操!這東西好他媽大的力氣,勒死我了。”
他比薛瑜還倒黴,被卷起來的時候胳膊沒拿出來,現在胳膊被勒到胸前,呼吸更難了。他費勁喘了一大口,大聲問:“都誰上來了?霍澤淵呢?那爺們沒被整上來吧!”
“砰砰砰——”
趙禁剛落下話音,尾巴突然又九十度旋轉了一次,讓衆人頭腦目眩的同時,一連串子彈打到怪物身上,卻被嗡鳴着彈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