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秦殊就一個頭兩個大。
她回應大熊點了點頭,扭頭看向趙禁,疲憊的說:“他的外傷已經止血了,但是咱們這藥品有限,他這樣的傷必須要去正規醫院進行治療,拖久了一旦感染,後果不堪設想。還有就是……”她伸手指向那腿部密密麻麻浮現的黑線,其中顔色最深的兩條,從腳踝開始,一路已經延伸到了大腿内側。
她揉着眉心,繼續說道:“傷他的接觸面應該是有毒的,這些黑色應該是毒侵入了血液。我不是這方面的醫生,這種情況我不敢妄下定論貿然下手。你現在抓緊派人把他送回去,動作快點應該還有救。”
從剛才的戰場活下來的人,黃成伍聘請的十五個保镖,算上躺在地上的這個,轉眼就隻剩下七個了。
眼看這一個也要保不住,趙禁身心疲憊,卻又無能為力的扶額,“可咱們現在出不去啊。”
進來的口子被堵住,前方到底有沒有出去的路還說不準。
正一籌莫展之際,一直靜靜在一邊假寐的黃成伍幽幽睜眼,望向苦思冥想再欲動身找出口的衆人。嘴角扯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來。
他開口說道:“别費心思了,到了這裡,咱們出不去了。”
唐良晏道:“五叔,你這是什麼意思,什麼叫出不去了?”
薛瑜:“對呀,就咱們帶的這點東西,這破洞裡又什麼都沒有,出不去不得死在這裡了!”
他話說完,接受了好幾道冰冷的視線。他看向最近的一道,來自于唐良晏,薛瑜尴尬的笑了笑:“呸!看我這張嘴!”
大家收回視線,還是把目光投向黃成伍那張蒼老的臉上。
黃成伍閉着眼,在自家後院一般悠閑的說道:“使者請有緣的客人進來,那是客人的榮幸。”
衆人還等着,黃成伍卻沒了下文,不免有些失望。
唐良晏翻來覆去琢磨這兩句話,客人?是他們自己嗎?那使者呢?使者是誰?
他忽然問:“五叔,你知不知道剛才的是是麼怪物。”
黃成伍看向唐良晏,“人臉蛇身,那已經不是凡物了。大而無角,很有可能是螭,那種東西聰明的可怕,在修煉個上百年,或許就能成龍的。”
唐良晏欲言又止的看向黃成伍。
黃成伍不平穩的呼吸聲在這悠長寂靜的冰凍裡顯得格外大聲,他又輕聲笑了笑,目光凝視在唐良晏臉上,說:“你想問什麼,問什麼也來不及了。黑暗來了,小唐啊,亮堂的地方回不去了。”
薛瑜聽不懂這爺倆一來一往說些什麼,總感覺意有所指,但他聽不太明白,挖挖耳朵站在一邊,問道:“有誰知道幾點了嗎?我手表好像壞了。”
大熊:“我的也壞了,昨天搭帳篷那會就不走了。”
“我的也是。”
“還有我,我的也不走了……”
每多一個說時間不走了的人,後一個人的聲音都會成倍的增加驚恐。
毫無懸念,在場的人手中沒有一個人的時間工具是完好的。
唐良晏連手機都找了出來,屏幕顯示的時間是00:19分。他望了望冰洞外發灰的天色,道:“我記得咱們進來的時候,從外面看這冰洞,面積好像不太大。它後面傍着冰川和大山。但我怎麼感覺,咱們走的深了太多了呢?”
話音剛落,好大聲的咳嗽從旁邊傳來,吓得人們齊齊回神看去,是那個傷員,他嘔出了一大口發黑的血,黑線已經爬到他的側臉,衆人無可奈何,悲哀的看着他。
“水……水下……”他倏地睜開了眼,有點回光返照的架勢。秦殊一直蹲在他身邊為他處理力所能及的傷,卻忽然被他大力的拉住胳膊。
“是要水嗎?我這裡有?”大熊快速擰開瓶蓋,那人卻理也不理,嘔着血的喉嚨裡翻來覆去盡是那幾個字:“水……下火……水下……有……火……”
秦殊趴在他耳邊,費勁的聽清了四個字,再問什麼的時候,他臉側的黑線爬上了頭頂,原本軟綿綿的身子猛的劇烈抽搐,死去了。
又一條鮮活的生命在眼前消逝,這是今天的第幾次了?唐良晏顫抖的呼吸,對比已沒了對待阿志的難過,但又不是麻木。很複雜的感情,他們僅僅相處了幾天,看過了彼此最肆意暢快的樣子,緊接着就要面對這樣的别離。
總是不好受的。
他們用冰埋葬了他的屍首,唐良晏和大熊問起他的名字,大熊歎着氣說道:“不能告訴你真名,你們本來就是陌生人,知道名字該有羁絆了。不過诨名我倒是能告訴你,我們都叫他超人,因為他跑步特别快的,聽說上學的時候還從市裡拿過大獎。”
大熊說着以前,露出微笑,語氣忽然一轉,又變的愁眉苦臉:“可惜了,臨死還沒了隻腳,這讓他去下面怎麼辦呢。”
死了一個人,隊伍籠罩在悲傷的氣氛裡。這氣氛裡其實還摻雜着恐懼,畢竟沒人知道下一個死的會不會是自己。趙禁看在眼裡,想改變這種氣氛,于是開口問道:“澤淵,當時那怪物還沒出現的時候,你是不是想到了什麼,讓我們快跑。”
霍澤淵看向唐良晏,“這多虧了他,才讓我意識到,那其實是個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