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澤淵不同他計較,偏開目光,深沉道:“我覺得,穿越這個可能性,可能隻對了一半。你的靈魂沒有用處,會不會說的是,你穿進了另一個人的身體裡,但那個人其實并沒有像薛瑜說的那樣死去,而是……活的。他因為有自己的靈魂,所以才會說你的靈魂用不上了。”
唐良晏死去的記憶有了重新浮現的波動,一些畫面重新湧進腦海。
是一張浮現在水面上的臉,這個人不是他。他在用毛巾搓洗身體,唐良晏閉着眼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試圖用那個人的眼睛去觀察四周,卻發現能觀察到的隻有這具身體自己想去看的。
他頓時瞪大雙眼,“我懂了。”
他想起來了,“剛剛秦殊說,我做夢的時候大喊大叫,對了,這才對呢!霍澤淵!你說對了,還有薛瑜,你們說的都對。我的靈魂的确通過中邪的方式,被推送到了另一個人身上,因為他自己有自己的意識,所以……就和霍澤淵說的一樣,我的靈魂被空下了,被囚禁在他的身體裡。于是我大喊大叫,但其實由于我的身體還沒有死亡,所以我在那個世界,用意識操縱出來的行為,這個世界的身體會做出反應。”
這也正好解釋了薛瑜的那次中邪。
“你也一樣,薛瑜,你中邪的時候身體發了瘋似的刨地,你又說看見了黃沙。你穿進那個人可能被沙子埋了。那沒鏡子,你不知道你的身體其實不是你,又是那麼危機的情況。所以你的意識和那個世界裡那個人的意識達成了高度的一緻,所以你才從始至終沒有懷疑過你是不是真的你。”
薛瑜聽得張大了嘴巴,“這麼說……那個世界裡我刨土的動作不是由我的意識發出所控制的,而是他原本的意識。我的意識控制的是……我在這個世界的身體!”
“對!就是這樣!”唐良晏激動的說。
“那‘長生之道,在于長生’是什麼意思?”霍澤淵露出困惑的表情,“這句話說的反過來調過去,讓人想也想不明白。”
唐良晏一下子又卡了殼,他的記憶實在有限,但能在那樣極速的記憶缺失下選擇記下來的,肯定是重要的東西。
“想不起來,我可能是理解錯了。按照我對我的了解,我最一開始極有可能會把靈魂的遷移看做是長生。這句話應該是我的哪句瞎想。”他不知道為什麼,潛意識排斥讨論這句話,自己卻還沒意識到,馬上開始了下一個命題的讨論。
這次是想讨論那棵樹,而他卻是看都不敢看了,他選擇背坐下,主動開啟了這個話題。
這個話題如果從頭捋,一開始他和霍澤淵的觀點其實是相悖的。
唐良晏認為這棵樹就是傳說中的散木,是長生的一種象征。具有這種人文色彩的象征意義,其必然也是人工種植在這裡。
霍澤淵給出的看法卻截然相反,原因是最開始薛瑜的中邪。一座人建的建築,居住的主體就該是人。一旦這座人居的建築裡出現了其他非人工種植的花草樹木,也就是野生的植物,長此以往必成樹靈,同人類競争這座建築的居住權,禍亂這裡的居住者。
唐良晏剛開始還是不相信的,他不僅不相信,還在心裡腹诽草木有靈禍害人類,這簡直是天方夜譚。
直到現在幾次三番吃了這個虧,他才徹底相信了霍澤淵的說法。
“我想我是錯的,這棵樹真的是樹妖。”他五體投地,“我從未想過樹會變成這樣,這簡直颠覆我的唯物主義。”
霍澤淵伸手拍了拍他的肩。
“你怎麼還學會誇贊别人了?”
唐良晏瞪起眼睛,“我本來就是一個善于誇贊别人的人好嗎?”
“可你從來沒誇獎過我。”
“還有我。”薛瑜把下巴抵在霍澤淵的肩膀上。眼巴巴的看着唐良晏,“不僅沒誇過我,還說過我矮。”
唐良晏選擇一人賞一個白眼,“别說廢話,我有一點問題。”
他随手拿過薛瑜的魚叉,在地上劃拉出銅罍的大緻造型。
“這棵樹長在這個龐大的酒器裡,我以前想的是,先秦時期有将青銅器作為禮器的用途,我就以為這個銅罍也是這個作用。而這裡面的樹,不可避免也應當具有祭祀和象征意義。但是現在根據我們的推測,這棵樹是野生的,那麼建造這座銅罍的時候,建造者是從來都沒想過裡面會有一棵樹的。那麼,這個銅罍,在沒有這棵樹長在裡面之前,裡面是不是會有一些……别的東西?”
銅罍中老樹盤根的畫面又出現在腦海裡。那些根須像蛇一樣一圈一圈盤旋在銅罍裡面,将樹根的縫隙堵的嚴嚴實實。樹根近處的根系膨脹的像個面包,鼓鼓漲漲的将這棵樹箍牢。
“光猜有什麼,看不見還不是證實不了。憑咱們幾個人的力量,把它鋸開看看估計是夠嗆了。何況那東西還挺邪性。”薛瑜相當于否定了這句話的有用性。
“是我說的話跑偏了,我想說的是,這座銅罍建成的這麼大,它會不會除了祭祀禮器的作用之外,有一點其他的用途。銅罍總不該無緣無故有顆這種樹的種子藏在裡頭,按照古人對待祭祀儀式的重視程度,真要是禮器它不知道得被清理的多幹淨。所以我在想,它會不會是用作其他事情的時候,這顆種子才混進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