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洋溢着興奮笑容的臉再次繃緊,瞳孔緊縮,緊緊抿着唇。目光灼灼的看着他新翻到的監控。
監控拍攝着房間的大門,門正中間站着個長發到腰的女人,身着病号服,背對着鏡頭一動不動。唐良晏愣了一下,細細從畫面到時間連着看了兩遍,意識到這可能就是他苦苦找尋的“鬼”,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原因無他,隻因為鏡頭裡的大門,他熟悉的可怕。
是整個負一層沒有安裝觀察窗的門,這就排除了病房。又是暗紅色的,正好能對上監控室的這間。
他的目光在大門和監控間來回穿梭。
忽然!趕上他回過頭看準監控屏幕,畫面中的女人慢慢提起手,曲起指關節,聲音不大不小的敲在門上。
唐良晏的目光還聚焦在監控中,同一時刻,他的身後傳來和畫面裡同頻的敲門聲。
他的心髒驟然緊縮。
門外,有人。
他的身軀劇烈的抖動了一下,猛地站起來。
借着聲音為自己壯膽,“是誰,你是誰!”
他快速跑到門邊,貼着大門問道。
外面的人默不作聲,隻一下又一下,敲的聲音逐漸激烈,變得躁狂。
唐良晏不想和精神病人起争執,知道外面的确是個活人就好。她躁狂的敲門聲反倒是讓唐良晏覺得安心。躲在門裡并不願意和病人正面交鋒。
那女人撞擊的力道很大,整個人撲撞到門闆上時,門中間甚至會向裡凸。
發現門并不能短時間被撞破後,唐良晏從心驚膽戰中出來,慢條斯理的回到桌子上。桌闆下有個抽屜,就是正常書桌的模樣,抽屜沒有上鎖。他在充滿“人意”的情形下越來越淡定,抽屜拉開,目光審視着裡面的物品。
裡面隻放着一台攝影機和幾隻筆。
攝影機是紅點家的,他記得剛升大學那會在他爸書房見到過和這個差不多的,還拿出來玩過幾次,對這種攝像機還算熟悉。一番擺弄,發現這台還不是上次見的那個。
“又買了個新的,老東西真敗家。”他挑了挑眉梢。手娴熟的擺弄,一摁開關,發現已經沒電了。
那放回去還是帶走?他環顧一圈,從桌子上找到了個插闆,但是沒電。監控的電源和監控室的電源可能不在一條線上。所以整間屋子隻有監控屏幕還有電。
他沉思了一會,回想起拍攝肖茶的那台設備,最後打定了主意一會要把這台設備也一起帶走。
思慮間,外面的撞擊聲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停了。他後知後覺,擡頭看了眼屏幕。
門外已經沒有人了。
陰黑的房間,隻有這一個大屏還算亮,他把攝影機的背帶挂到身上,想打開手電筒,倒黴的手機卻關機了。
他哎呀一聲,手機一關機,仿佛徹底的和外界失聯,讓他心中湧起一陣不安。
但這還不是最令他恐懼的,因為下一個龐大的不安接踵而至!監控的光屏也黑了!
屋子裡倏地陷入令人絕望的黑暗,毫無安全感,站在黑暗裡如同陷入深淵。
他摸黑想坐會椅子上,并不準備現在就出去。可他向前一探手,手指隻抓住了空氣,卻有一隻冰涼濕冷的手掌握住了他的手背。
按照這個距離,離他一米遠,應該站着一個人。
可他進來的時候就把這個屋子完全看了一遍,除了他根本就不可能有别人,這個地方明明連個能藏人的地方都沒有!
“啊!”
什麼!是誰?!
這根本就不可能是活人能做到的事,那還能是誰呢?
答案卡在他的喉嚨,呼之欲出。還能有誰?鬼!這根本隻有鬼能做到!
他一瞬間大腦完全空白,尖叫着奪回自己被死攥住的手,拔腿就往印象裡門的地方跑。
他上了鎖,此刻貼着牆瘋狂的摸索插銷,一撥開,似有一陣風撲到了他剛才站過的位置,他渾身的汗毛都倒豎,冷汗狂冒。
有鬼!真的有鬼啊!
他奪門而逃,在不了解的空間東奔西竄,許多次以為自己已經跑掉了,一回頭,那道穿着病号服的影兒仍舊融進黑暗裡緊跟着他。
太黑了唐良晏看不清她具體的面孔,卻也能從她的姿勢和氣勢中覺察出她的敵意。
慌張間,他鑽進了一部新的電梯。
電梯通向頂樓!
他迅速摁下,但電梯閉合的速度慢極了,慢得唐良晏都能聽到惡鬼的腳步聲離的很近。或許也不是電梯關閉的速度慢,隻是他們離得太近了,精神力高度集中,以緻于每秒鐘都像被拉長。
每一秒鐘都是煎熬。
最後一秒,他眼睜睜看着一隻骨瘦如柴又白的駭人的手鑽出藍白條紋的病号服袖子,隻差一點點就可以拉開寬度不到一厘米的電梯門。
他的心髒緊張的要從喉嚨裡跳出來。
好在最後平安無事,那隻手插不進那麼細的門縫,那縫隙卻給了唐良晏一個機會。電梯門閉合的最後一刹那,他順着那縫,第一次近距離清晰的看見了那隻“鬼”的眼睛。
……奇怪,那是一雙和他的眼型很像很像的眼睛。
…………
來不及多加思考,電梯轉瞬到了頂樓。踏出電梯,是一間構造和南三樓裡面那件差不多的暗室,推開暗門,外面懸挂的,用作掩藏的裝飾畫哐得掉在他腳邊。
給風聲鶴唳的唐良晏吓了一跳,目光全聚焦在腳底的畫上。心緒還沒平息,他擡腳邁出暗室,發現這竟是唐清山的辦公室,以及,這個點本不該出現在這裡的——唐清山。
唐良晏的腳步頓時僵硬,不敢再向前走一步。
外面明月高懸,唐清山背靠着夜晚氤氲的光芒,月光為他周身撒上亮粉,五官卻陷落黑暗裡。
他咬着一隻煙,右手插着兜。盯着看見他仿佛見了鬼了兒子,招了招手,“把暗門推上,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