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從沒見唐良晏焦慮什麼到這種程度,這可不是個好征兆,霍澤淵擡手摸了摸他的腦門,不熱,并不是生病了。又說:“你是不是困了?怎麼看着這麼蔫啊?”
唐良晏怏怏的,眼睛都快睜不開了,手肘杵在不高的小幾上撐着下巴,眼睛困出了淚花。
“是有點吧,感覺好久沒合眼了。”
“那就從這休息會吧。大家餓不餓,我去抓兩條魚烤來吃?”
“醒了再吃吧,我現在隻想睡覺。”
沒人表示不贊同,這一路走來經曆了太多費腦子的事情,能休息誰也不想動,立即找地方鋪上件衣服原地休整。
霍澤淵精力一向旺盛,他睡不着覺,守着酣眠的同伴,待薛瑜醒來接替他守夜的位置,他看看時間,鑽出偏殿去了河邊。
……
唐良晏這一覺睡的不是太好,前半夜夢見什麼一醒來已經忘了,夢尾聲卻還記得,他坐在一朵白雲上,趴着向下看到一片月亮似的湖泊。
他乘坐的這朵白雲途經湖面,湖水映出白雲朵朵,細浪粼粼。待雲飄過,天空瞬間黯淡下來。陰沉沉湖水古井無波,映襯烏天深黑色如漩渦。
他眼睛睜得老大,一瞬不瞬盯着湖面。
“啪嗒、啪嗒……”
夢裡吓起豆大的雨點,他耳邊浮現如洪水般洶湧澎湃的水響,見月亮湖水面開始浮起密密麻麻的氣泡,他揉着眼睛,腿絞住綿軟的雲彩,探身入神的看着黑漆漆的水面。如濃墨倒翻的湖水,水底有東西在攪動,似乎是一條龐大的水怪。
他看的入神,期盼着水怪能露出頭來一睹他的雄風。
卻不料,承載他的雲朵倏地消散!不由他心理準備!身體在空中直直墜落,沒有半點緩沖可言,他尖叫着紮進水中。
尖叫聲被風聲水聲稀釋再返回耳朵裡,落入水中,他嗆了一口水,咕噜咕噜吐着泡泡。南方人是會遊泳的,他擺着腿,頭每一探出水面,頃刻就會有怒浪撲來,将他壓回水中。
自天上看并不太大的湖,現如今卻覺得大的像海。他漂泊其中,再一次全身都埋進水裡時,他勉強睜開眼睛,重灰的水中,眉毛正中間的那個穴位産生一種被壓制的酸澀感。
他的直覺在告訴他,他的面前有東西。他強打起精神,壯起膽子,在完全喪失視線的情況下伸手去觸碰。
石頭……
岩石……
他摸到的究竟是什麼?他的腦海中不自覺浮現起螭的樣子,螭有着像古老岩石一般的鱗甲,但手中卻沒覺察出那種黏膩感來。出水換了一口氣,他再次回到這裡,伸手貼着那岩石一路遊,無論上下左右,在水中這岩石猶如沒有邊界似的。
什麼岩石能大成這樣?
他進了水的腦袋後知後覺的明白過來,是山。
這個湖裡,沉寂着一座延伸到極深地底的山。
這個發現讓他興奮又害怕,冰冷的水裡,他卻渾身戰栗。一個激靈,他笑着從夢境中睜開雙眼。
薛瑜正抱着他東奔西跑,而他渾身濕淋淋的,仿佛真的是剛從月亮湖裡被打撈上來。
“薛瑜?這……這是怎麼了?”
他還記得他是睡在偏殿裡的,怎麼會突然出現在殿外呢?
薛瑜見他醒了,大喜道:“太好了祖宗!你可算醒了!怎麼樣,有哪裡不舒服嗎?”
“沒有……這到底怎麼了?”
“沒有就自己下來跑。”薛瑜把他扔在地上,“睡覺的時候,我沒注意,讓你被那條死蛇帶進湖裡了。幸好霍哥在那裡捕魚,看見它入水了才把你救上來!”
所以剛才他夢裡掉進湖裡,是因為他真的進湖裡了。
他驚恐的睜大眼睛,沒等他緩過勁來,一條昂揚的蛇尾巴登時甩了過來。
“小心!”薛瑜撲倒他,就地打了個滾,避開這一擊,快速說道:“你小心點,這東西有兩條尾巴。”
“那現在怎麼辦?”
“過白玉橋往門口跑,咱們這裡基本看遍了,霍哥說不呆了,準備走人了。”
他邊說着,眼睛還鷹隼似的盯着那邊的戰況,“你快跑,我去幫霍哥的忙。”
“那秦殊和海伊呢?!”
薛瑜已沖出去好幾米,頭也不回的說:“都過橋了,就差你了!”
白玉石橋正對着正殿,但正殿這邊的案是凸岸,且凸的厲害,奔跑的路程便被加長了不少。
那條蛇看準了唐良晏,兩條尾巴自空中不間斷的襲來。
“幹它爹的,他怎麼專挑唐良晏下手呢,難道細皮嫩肉的好吃?”薛瑜一刀穿透蛇肉,不愧是冷血動物,它三角形的蛇頭聳了一下,蛇信子嘶嘶作響,正和殿中牆壁上的浮雕一模一樣。
“賤東西,就是你拽了秦殊的腳腕嗎?”
“槍。”霍澤淵碰了碰他,說。
槍遞了過來,薛瑜舉起來,準星瞄準蛇頭,扣動扳機,卻被它腦袋一偏躲了過去。
“你行不行。”霍澤淵看顧着大後方,目光如炬盯着他的兩條長尾,太惡心了,這兩條尾巴實在是太惡心了,紫黑色的蛇尾上長毛了粉白的嘎達,看着像得了很嚴重的皮膚病一般,惹的霍澤淵下刀時總是害怕不小心割破哪個瘤子讓它爆開。
薛瑜又開了幾槍,仍沒有打中要害,蛇還是生龍活虎,作惡的尾巴東奔西竄。
薛瑜換彈夾的時候,霍澤淵視野裡的一條尾巴一動也沒動。他目光不移,有了另外的盤算。
“都要走了,實在不行就不殺了。”
“唐良晏過橋了嗎?”過到那邊,有秦殊跟在旁邊薛瑜才能安心呢,他視線往過一撇,吓得心髒靜止險些跳起來。
“霍哥!你幹嘛呢?”
隻顧着看一條,把另一條尾巴給忘了。
而那尾巴已經瞅準了時機,在唐良晏左腳邁下橋,右腳剛擡起的時候。卷住他的腳腕倒吊着将他勾到空中。
霍澤淵哎呀,肉眼可見的慌了起來。
“操,顧着一條把那個忘了!”
“霍澤淵,救命!”
霍澤淵立刻把背包正過來尋找炸藥包。
“你要炸藥包幹嘛?”
“我一會主動讓蛇把我纏起來,找準機會把炸藥扔它嘴裡。你想辦法掩護我。”
“這不行,萬一把你也炸住……”
“管不了那麼多了。這離那橋近,你正好趁這個功夫過橋到那邊去,一會炸彈引爆了那橋塌了就完蛋了。”
“那你呢?”
“我?”他已經義無反顧用刀怼進了那條落單的蛇尾巴中,蛇因疼痛尾稍狠狠蜷曲,擰着霍澤淵便升到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