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中考試的最後一天是周五，下午隻有一科英語，考完直接放假。

回到出租屋時，沈楓發現門虛掩着，下意識回頭看了眼身後的蘇霾，每次遇到這種情況準沒好事，他都有點心理陰影了。

“放心，我約的人，”蘇霾握住沈楓的手腕，食指在他手心劃了一下，“今天有一出川劇變臉，想不想看？”

沈楓小聲重複：“川劇變臉？”

蘇霾邊開門邊說：“嗯，不過可能沒那麼專業。”

客廳裡，苗雲蓮規規矩矩地站着，鄒嘉峻坐在椅子上，頭埋得低低的，像隻縮着腦袋的鹌鹑。

見到兩人進屋，她立馬踢了下鄒嘉峻的腳，示意他站起來，然後态度殷勤地迎了上去：“你們回來啦，小峻他不懂事，給你們添麻煩了，今兒我帶着他賠罪來了。”

說完，她給了鄒嘉峻的後腦勺一記：“愣着幹嘛？還不道歉？我平時怎麼教育你的？要跟同學友好相處，做個有素質的人，你倒好，找那些不三不四的混混毆打同學，是不是皮癢了？”

鄒嘉峻捂着後腦勺，極不情願地道歉：“對不起。”

沈楓面上不顯，内心大為震撼，苗雲蓮這種連路過的狗都能罵上一句的人，竟然好意思教育鄒嘉峻做人要有素質，而且她現在的态度，和之前簡直判若兩人。

原來是這麼一出川劇變臉，是不怎麼專業，但還挺精彩的。

蘇霾倚着茶幾，側目瞄了鄒嘉峻一眼：“你好像不太樂意。”

“沒，我樂意的，” 鄒嘉峻臉色陡然變得慘白，嘴唇打着哆嗦，“樂意的。”

蘇霾的這個眼神，和他偷筆記的那天别無二緻，同樣的涼薄，同樣的令他心生恐懼。

那天，鄒嘉峻被蘇霾抓去綠化帶挖筆記，他蹲在地上，一面低聲暗罵，一面徒手刨坑，指甲縫裡卡滿了黑泥，既狼狽又埋汰。

聽見這些不堪入耳的話，蘇霾也不惱，漫不經心地撚着一片樹葉：“聽說雪中對學生作弊和霸淩的容忍度很低，兩者占其一，記過處分，兩者都占的話······”

鄒嘉峻刨土的動作愈發僵硬，前段時間他找混混堵沈楓，鹿朝眠主動配合提供沈楓的行蹤，直到今天作弊被告發，這一切都是蘇霾背後謀劃的。

意識到這一點，鄒嘉峻渾身發涼，腳踝酸軟脫力，整個人跌坐在泥地裡。

“有點記不清了，”蘇霾語調輕佻，戲谑地輕笑一聲，“我想想，是勸退吧，這條校規還挺委婉，所謂的勸退，不就是強制退學麼？”

“你他媽為什麼······”鄒嘉峻艱難地轉過身，蘇霾正居高臨下地看着自己，明明對方在笑，眼神卻黯淡無光、森冷可怖，他不由自主地一陣犯怵，完全忘了後半句要說什麼。

蘇霾收斂笑意，嘴角繃成一條直線：“因為我見不得我同桌受委屈。”

鄒嘉峻氣不打一處來，聲音顫抖道：“沈楓他受什麼委屈了？我是造謠他了，罵他了，他哪次沒把我打得挂一身彩？就差給我天靈蓋掀了！”

蘇霾的表情空白了一瞬，腦中閃過沈楓被欺負後強忍淚水揮拳痛揍對方的畫面，真真切切地覺得沈楓更委屈了。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他打了你，手不疼麼？”

這護短護得已經泯滅人性了。

瞧瞧這說的是人話嗎？

鄒嘉峻剛要開罵，隻見蘇霾越過他，撿起坑裡的筆記，撣盡表面沾着的泥土，眼神比之前更加凜冽：“這次我不會做得太絕，如果有下次······”

等待下文的這幾秒，鄒嘉峻冷汗直流，他甯可被沈楓揍個百八十次，也不想再被蘇霾當作棋子玩弄擺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