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晚，雪中北門的小吃街人群熙攘，充斥着煙火氣。

沈楓喝了一口手裡的奶茶，接着送到蘇霾嘴邊：“哥，你嘗嘗，這家珍珠是用黑糖熬制的，真的很黏。”

“嫌黏還特地來買？”蘇霾不愛吃甜食，但還是配合地叼着吸管吸了一小口，“口感不錯，就是太甜了。”

沈楓将手伸進蘇霾的外套口袋，與裡面溫熱的手掌十指相扣：“我沒嫌棄，我挺喜歡的，黏點好啊。”

蘇霾指尖劃過他的手心：“ 你是在說奶茶，還是在說我？”

“是你，”沈楓偏過頭，眼中洋溢着不加掩飾的愛意，“我喜歡被你黏。”

蘇霾似乎被這份灼熱燙了一下，茫然地眨了眨眼，繼而輕笑道：“是麼，我記得之前你可沒少說離我遠點、不許靠近我之類的話。”

“你記錯了。”沈楓避開他的視線，看向前方的路口，慌亂之餘，他心中泛起一股委屈，這也不能怪他吧，誰讓蘇霾一直隐瞞身份，不早點告訴他。

忽然，甯淇寒從路口轉角處迎面走來，相較于白天意氣風發的形象，此時他顯得很是狼狽，風衣半敞着，衣領散亂地垂在肩頭。

“甯醫生。”沈楓下意識打了聲招呼，等反應過來甯淇寒應該不認識自己時，對方已經看向了他。

“嗯，”甯淇寒點頭緻意，視線流轉到蘇霾身上，“出來買奶茶？”

蘇霾遲疑片刻，将手上打包的奶茶遞給他：“是啊，這份送你了。”

“謝謝。”甯淇寒接過奶茶，握着還是熱的，使他凍僵的手指回暖了些。

見兩人這般熟絡，沈楓面露疑惑：“你們認識？我知道了，甯醫生就是你推薦給宋洲的心理醫生，對嗎？”

蘇霾調侃：“你今天怎麼變聰明了？”

沈楓不滿道：“我一直都很聰明。”

甯淇寒微微睜大眼睛，默不作聲地望着兩人，仿佛透過他們，看見了過去的自己和夏忱。

察覺這道目光，蘇霾向他揚了揚臉：“我們家就在附近小區，來坐會麼？”

甯淇寒不愛串門，習慣性地拒絕：“不了，我先回······”

沒等人說完，沈楓忽然擡手指着自己的眼睑下方：“甯醫生，你手上沾閃粉了，臉上也有點兒，來坐會吧，順便洗一下。”

甯淇寒沒說話，隻靜靜看着他，沈楓被盯得不大自在，福至心靈道：“對了，忘記自我介紹了，我叫沈楓。”

“我知道，我聽蘇霾提起過你，”甯淇寒用吸管戳開奶茶，“走吧，去你們家坐會。”

回家路上，沈楓和蘇霾走在前面，甯淇寒保持一小段距離跟在後面，沈楓生怕甯淇寒跑了似的，走幾步就回頭看一眼，确保人還在。

當沈楓再一次回頭時，被蘇霾勾住脖子拽了回去：“别看了，甯淇寒跑不了。”

甯淇寒附和：“放心，我不跑。”

霎時，沈楓小臉燒得通紅，加快速度悶頭往前走，走出幾米遠轉頭狡辯：“我沒怕甯醫生跑！”

甯淇寒一本正經道：“嗯，你沒怕。”

蘇霾被逗樂了，語氣浮誇地贊歎：“對對對，你最勇敢了。”

沈楓：“······”

他不要面子麼

這糊弄小孩的态度是什麼意思？

到家後，開啟賭氣模式的沈楓直奔卧室，把門關得嚴嚴實實的，不管蘇霾怎麼敲都假裝聽不見。

“在你面前丢了面兒，現在賭氣呢。”蘇霾沒再繼續敲門，悠閑地在甯淇寒旁邊坐下，聲音裡滿是笑意。

甯淇寒用紙巾擦拭手上的水滴：“怎麼辦？”

“待會我去哄哄，”蘇霾往身後軟墊一倚，側目瞄他，“你不心理醫生麼？連這都不知道？”

甯淇寒拿起桌上的奶茶暖手：“我打算辭職了。”

蘇霾表情凝滞一瞬：“挺明智的決定，我一直很好奇，你這麼冷的性格，為什麼會去當心理醫生？”

甯淇寒淡淡回應：“贖罪。”

“什麼罪？”蘇霾毫不意外地問，“沒能及時發現夏忱學長心理問題的罪？”

“嗯，想聽關于我和夏忱的事麼？”甯淇寒早有預料，他無形中暴露了不少線索，蘇霾應該猜得差不多了。

蘇霾點頭：“想聽。”

這是蘇霾第一次聽甯淇寒講這麼多話，幾乎超過了兩周心理治療他說話字數的總和，也是蘇霾第一次從甯淇寒臉上看見這麼多不同的表情。

講到最後，甯淇寒張開手指，一枚星型金屬銘牌深深躺在手心，乍一看像鑲嵌進去的。

“夏忱知道我喜歡他，夏忱在知道我喜歡他的情況下，依然選擇了離開。”

“我曾經一直以為，如果我早點表白，他能因為我而燃起繼續活下去的希望。”

“蘇霾，我是不是很可笑？”

甯淇寒扯着嘴角笑了笑，他笑得十分蒼涼，暗藏了幾絲哽咽。

“我不覺得，”蘇霾坐直身體，“你有沒有想過，夏忱學長其實并不确定你的愛意，銘牌上這句‘我也喜歡你’存在賭的成分，他隻是不想讓你自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