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楓哽了哽,頭垂得更低,半張臉埋在臂彎:“算了,不提了,甯醫生,我是不是挺矯情的,我好像也沒受到實質性的傷害。”
“心理學白修了?”甯淇寒反問,雙手托住沈楓的臉頰,拔蘿蔔似的把他提溜出來,“心理創傷是真實存在的,對人造成的負面影響不亞于實質性的傷害,所以你為此感到不舒服很正常,跟矯情不沾邊,明白?”
沈楓眨巴兩下眼睛,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嗯,明白了。”
見沈楓狀态有所好轉,甯淇寒放下心來,若有所思道:“其實那天晚上的事,我對你隐瞞了一部分,也許現在告訴你,你會感覺好受些。”
“你隐瞞什麼了?”沈楓歪頭看他,好奇地等待着下文。
這道視線過于灼熱,甯淇寒被盯得很不自在,将椅子拉回自己工位,面朝電腦屏幕坐下。
“當時我趕到後,蘇霾也來了,是他抱你出去的。”
···
大約半年前,《笙狸》首次内測名額爆滿,收獲了大量好評和建議,成果遠遠高于預期。
為此,景楚栀特地自費訂了城郊的溫泉度假酒店,邀請工作室全體成員去開慶功宴,順便泡泡溫泉休息放松一晚。
聚餐時,沈楓難得高興喝了點酒,又被同事勸下去幾杯,整個人昏昏沉沉的,單手托腮幫對着果盤裡的葡萄發愣。
翟隅端着高腳杯,搖晃杯中的酒液,慢悠悠地走到沈楓身側:“這次内測能進展得這麼順利,多虧你通宵守着服務器修bug,我敬你一杯。”
這頓飯敬酒的人比較多,沈楓已然麻木,甚至沒有看他,條件反射地伸手拿酒杯,卻被一旁的甯淇寒扣住手腕。
“沈楓喝多了,不能再喝了,這杯我替他喝。”
翟隅臉色陰沉了一瞬,繼而挂上溫和的笑容:“也對,沈楓還是學生,喝太多不合适,那這杯酒改敬甯醫生好了。”
雖然甯淇寒改行了,但由于沈楓經常叫他甯醫生,時間久了,工作室的其他人也跟着稱呼他為甯醫生。
“嗯。”甯淇寒淡淡回應,端起酒杯碰了下翟隅的杯沿,利落地喝完杯裡的紅酒。
“甯醫生,我好困,”沈楓忽然出聲,一下一下扒拉甯淇寒攥在自己手腕上的手指,“我要先回房間睡覺了,你幫我和栀姐說一聲。”
“好,”甯淇寒剛松開手,見沈楓連站都站不穩,急忙勾住他的胳膊,“我送你去。”
與此同時,他們身後傳來一陣嘈雜的人聲。
“沈楓!甯淇寒!來喝酒啊!今天我們一醉方休!不醉不歸!”
“栀姐!不要把酒倒在花瓶裡哇!”
甜品台邊,景楚栀抱着台面上的花瓶,全神貫注地握着酒瓶往裡倒酒,口中念念有詞:“奇怪了,這杯子怎麼倒不滿啊?我一瓶酒全倒進去了都。”
新來的實習美工生無可戀地從後面摟住她的肩膀:“栀姐!你是我親姐!這不是杯子!是花瓶啊!能倒滿就怪了!”
“嗯?什麼花瓶?不管了!我先幹為敬!”景楚栀醉醺醺的,什麼都聽不清楚,搬起花瓶就要仰頭暢飲。
實習美工吓得趕緊撲了上去,一邊阻止景楚栀,一邊向不遠處的甯淇寒求助:“甯醫生,我撐不住了,你快來管管栀姐吧。”
甯淇寒瞥了眼面前昏昏欲睡的沈楓,又看向醉酒鬧事的景楚栀,沒一個省心的。
翟隅揚唇打趣:“甯醫生,咱們這除了你可沒人鎮得住栀姐,要不我來送沈楓?”
甯淇寒稍作遲疑,将沈楓轉交給翟隅:“謝了。”
翟隅禮貌回應:“不客氣,舉手之勞。”
待景楚栀消停,甯淇寒不放心沈楓,到前台要了張房卡,打算順道去房間看他有沒有安安穩穩在床上躺着,别是随便找塊地一攤就睡。
甯淇寒走進電梯按下樓層,稍微放空了一會兒,自從夏忱托他照顧談洛初和肖烨,他像是中了某種讓人有操不完的心的魔咒,總遇到麻煩的人。
想到這裡,甯淇寒彎起嘴角,很輕地笑了一聲,不過,還挺熱鬧的,沒那麼冷清了。
或許,這也是夏忱所希望的,畢竟以前夏忱時常吐槽他人冷話少沒朋友。
甯淇寒清楚記得夏忱最後一次這樣吐槽的場景,那天是周末傍晚,他們去了附近廣場限時搭建的美食街。
夏忱看什麼都想買,吃不完就塞甯淇寒手裡,直到逛遍整條街,他們坐在路邊長椅上,甯淇寒的雙手才得以解放。
夕陽下,夏忱銜着塊鲷魚燒,從紙袋中翻出一串冰糖草莓,将最頂部的那顆抵上甯淇寒的嘴唇。
“幫我試個毒,嘗嘗甜不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