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同床異夢,蘇懷青背對着南樓雪,十幾歲的少年最是藏不住事兒,可也最能藏着掖着。
這一晚,屋外難眠的雀兒在叽叽喳喳叫個不停,順着屋檐上的磚瓦流下來的雨水沖洗着那棵十幾年的青梅樹,枝葉綠的油亮,甚至有些發黑。
屋檐下的盆裡倒滿了雨水,嘀嗒嘀嗒的響了一夜,蘇懷青輾轉反側,卻不敢把臉轉向南樓雪那邊,原來失眠是這種感覺。
就這樣好不容易熬到了天明,蘇懷青聽着蘇建國出門的聲音,心裡緩了一口氣,蹑手蹑腳的從床上下來,換了身白色運動裝,随便抹了把臉刷了牙,又看了一眼床上,發現南樓雪已經醒了,隻是人正靠在枕頭上望着他。
“額,哥,”蘇懷青清了清喉嚨,帶着點幾不可聞的心虛,“我,出去陪着爺爺晨練,你再睡會吧,回來給你帶剛出鍋的汽水包。”
蘇懷青說完馬不停蹄的跑出了房間,順帶非常有禮貌的關上了門。
等出了院子,他才長呼了一口氣,又往後看了一眼房間掩着的門,眼底閃過一絲難言的情緒,才走了出去。
南樓雪躺在床上,盯着天花闆,内心像是翻起潮的海浪,一潮接着一潮,一浪拍着一浪,他不知道蘇懷青是不是發現了什麼,是發現自己喜歡他了嗎,所以才恨不得避之不及。
他會以為自己是個怪物嗎,竟然喜歡上了自己朝夕相處的弟弟。
壓抑難耐的心情湧了上來,但蓋在頭上的棉被層層疊疊的又把他的心緒狠狠的壓在最下面,他生平第1次産生了膽怯,原來情是個這麼難耐的東西。
他永遠也不想看見蘇懷青那雙帶着陌生和驚恐的眼睛,他的身體緊繃,想要去觸碰那看似近在天邊其實遙不可及的人,但終究所有都是一場夢,都是自己的幻想罷了。
蘇懷青三步并兩步的跟上蘇建國,他把長安抱在懷裡,“爺爺。”
“怎麼起這麼早呀?”蘇建國摸了摸他的頭,臉上是滿滿的疼愛,他向身後望了一眼,發現沒有南樓雪的身影,“阿雪呢,還在睡覺?”
“嗯,哥哥還在睡覺。”蘇懷青應了一聲,沒去看蘇建國的眼神,隻低頭拂着長安的毛發,不知道在想什麼。
“青青,爺爺覺得你們這次回來,倒是添了不少的心事。”蘇建國笑着跟旁邊晨跑的幾個老夥計打了個招呼,揮揮手表示自己不去了,然後繼續跟蘇懷青并肩向前走。
清晨,又下了一夜的雨,空氣中彌漫着黃桷樹的枝葉氣息,地下一個挨着一個的小坑裡面盛滿了水,映照出兩個人并肩的人影,一老一少又加着一隻貓。
“沒事兒,爺爺你就是多想了。”蘇懷青用手揪着長安的耳朵,仿若無意間回答道。
“青青啊,爺爺是過來人,你跟阿雪之間是不是鬧什麼矛盾了?”蘇建國走過街上賣汽水包的攤子,盛着笑意跟老闆搭腔,“來一份,要蓮藕餡的,過會兒回來再裝一份,給另一個孫子帶着,省得涼了。”
“好嘞,青青回來啦,這一上學一個月都難得見一面。”老闆娘手裡帶着兩個銀镯子,遞包子過來的時候咣當響,她看起來大約有四十幾歲,“我們家那兩小夥子明天也放假回來,隻是啊,都沒有青青和阿雪聽話,一見面幾乎能打起來。”
“哈哈哈,活潑點好啊。”蘇建國接過來包子,把它放在蘇懷青手裡,“熱乎着呢,好久沒吃了,你最喜歡的餡兒,老闆娘,先走了,記得再給我們留一份包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