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至家中,讓醫師簡單處理了下傷處,任晨閑便瘸着腿扶着腰,指揮下人給錦百安排了個清幽的小院,又親力親為地查看了一番院内的用具是否有缺漏。
做完一切,任晨閑拍拍手,對不言不語跟在自己身後的錦百說:“您就暫時住在這兒吧,有任何需要的都可以和春桃說。”
錦百向他道謝,待他離去後,坐到台階上,看着院子裡結滿青綠果子的李樹發呆,直至暮色沉沉。
翌日清晨,任晨閑杵着拐來找錦百,非要他教自己運氣。
錦百由一塊沾染父母血液的靈石孕育而成,通身好筋骨天生地長,哪會什麼運氣。
因着曾在凡界生活過一段時間,錦百對畫求财富、求姻緣、保家安一類的符文還算是熟練,見任晨閑耷拉着腦袋,便問他想不想跟着自己畫些祈福用的符文。
任晨閑當然願意,立馬遣随從去買了姜黃和朱砂,跟着錦百畫出來的符文,一筆一畫,認認真真地拓印到自己的那張紙上。
畫完一張,任晨閑道:“這是不是你給我的考驗,隻要我通過了,下一步你就會教我畫那種可以引來天雷,借力打力的符?”
錦百:“當然不是。”
畫符布陣,本質上都是向衆神借力,要想成功借力,最基本的一點便是得到神的認可。
即便神認可了借力之人,這力也是需要還的。
譬如,在寺廟裡祈求安居樂業的,要用香火油燭去還願;而任晨閑口中的這種,則需布陣之人本身有靈力,并且這靈力還要能随着修煉層層堆疊。不然不消說還,借都借不來。
任晨閑靠在藤椅上,沒個正形,“那這張的作用是什麼,保佑我家日進鬥金、财源滾滾?”
“這隻是一張求先蠶娘娘保佑你家蠶多多産絲的符文,”錦百輕咳一聲,“哪有那麼大的威力。”
“那這張是求什麼的呢?”任晨閑拿起錦百随意放在桌上的符紙,問。
“求平安長壽的。”
…
拿起最後一張,任晨閑心中已然有了答案,卻明知故問道:“那……這張呢?”
“……求姻緣的。”
任晨閑立馬來了精神,目光炯炯地看着錦百,“這有用嗎?”
事在人為,縱使有月老做媒,不珍惜的話,照樣也是留不住的。
錦百道:“心誠則靈。”
“那我可得好好畫一下。”
任晨閑站起身來,沖四面八方都拜了一遍,又重新坐下去,認真描畫。
幾日相處下來,錦百和任晨閑熟絡了不少,看他這副模樣,不禁好奇,問他喜歡哪家姑娘。
少年撓撓頭,不過片刻,耳根和脖頸羞得通紅。
錦百抓準時機,誓要将這少年心事問詢出個結果來,不想卻被任晨閑反将一軍:“那您呢?有過心儀的姑娘嗎?她也喜歡您嗎?”
“當然有了,不過不是姑娘。”趁着任晨閑愣神,錦百故意道:“還記得你撿到我那天我的模樣嗎?就他打的。”
靜默許久,聽到任晨閑小聲地說了句抱歉,錦百乘勝追擊:“那你和我說說你喜歡誰,好不好嘛?”
任晨閑果然妥協,同錦百說起他與住在街尾的高家小姐——那便是他心儀的姑娘——如何結緣,如何相戀。
紅着臉說完,他看看聽得津津有味的錦百,道:“您可不要在外面說起,對她名聲不好。”
錦百對天發誓:“定當守口如瓶。”
·
揚城地處西南,與妖界接壤,礦脈極為豐富。
任家做珠寶生意,因緣際會一夜暴富,雖說中道發家,卻也沒有把任晨閑慣壞,讓他養成些纨绔子弟的壞毛病。
他的生活很是單調,經常窩在家中,不是畫符便是看話本。
幾日下來,任晨閑的符紙畫了百張有餘,貼在家中每道門上,連狗窩也沒放過。
錦百到城外無人的山林間放過幾次血,心魔沒引來,小妖獸倒是來了幾頭。
妖獸殘暴嗜血,其幼崽卻很是溫順,親昵地圍在錦百腳邊,歡快地搖着粗壯覆甲的尾巴。
若非不遠處散落着些被撕碎的衣物,和一個被啃咬得面目全非的腦袋,它們和家養的小貓小狗似乎也沒什麼區别。
錦百蹲下身,摸摸幼崽略微有些刺手的腦袋,一一将它們殺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