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衿挑得仔細,裝了一小袋土豆,三四根胡蘿蔔,幾顆西紅柿,一并遞給老闆娘。
“二十三塊三。”
“……好。”
時衿想過會比較貴,但沒想到現在菜價漲這麼誇張,貴得閃舌頭。
老闆娘把袋子拿開,按了幾下稱上的按鍵,漫不經心地瞥了一眼顧筝弦,驚了一訝似的笑吟吟道:“顧老師今天怎麼捂這麼嚴實呀?剛都沒認出來您。”
然後把支付的二維碼推就到她面前:“零頭抹了吧,掃這兒就行。”
時衿詫異地看了眼顧筝弦,顧筝弦也同樣詫異地看一眼她。
時衿掏出手機,掃碼付款,亮着手機屏給老闆娘看:“阿姨,付過去了啊。”
“诶!好嘞!”老闆娘笑着招手:“再來啊。”
顧筝弦穿了件很平常的t恤,下.身是黑色闊腿西褲。貼心的時衿擔心她曬黑,還專門找了件防曬衣搭在外頭。
本來很普通的穿搭,安在顧筝弦身上,根本就是模特出街。
再加上,大小姐被教養得很好,轉頭邁步都是度量好的分寸,行止間透露着優雅從容。
而且,時衿發現了一件不得了的事,好像整條街都認識顧筝弦,大家見到都會很客氣地喊她“顧老師”。襯得剛才一番僞裝掩飾像個笑話。
“你要不把口罩摘了吧,怪悶的。”
顧筝弦不解:“不是說不能被認出來麼?”
說話間,一個賣豬肉的大叔朝她揮手:“顧老師來了。”
“嗯。”顧筝弦拎拎嘴角,十分規矩地朝他點頭示意。
“你看,都認識你。”時衿沉吟道:”摘了吧,怪熱的。”
“好。”
其實顧筝弦早就想摘了,這麼端着走了一路,有點喘不來氣;但身為官府嫡女,她牢記父母教誨,行走坐卧間,不可失了分寸。
時衿把她的口罩裝進挎包裡,又掏出張手帕紙替她擦擦臉。
皮膚好的要命。
“顧老師換助理啦?”
聲音來自一處賣海鮮的小攤,老闆看上去三四十歲,因為常年出攤曬得黝黑,月牙眼大蒜鼻,看上去卻面善。
“好久沒見安助理了,是不是又回老家去了?”
完蛋了。
老闆看上去和顧筝弦很熟的樣子,時衿有點汗流浃背。
時衿悄悄在顧筝弦腰上戳了一下,小聲道:“裝一下,快裝一下。”
顧筝弦了然,上前接過話頭:“安助理近日有些忙,叫她先歇着了。”
“忙什麼呢?”
“忙些工作?”
“什麼時候忙完啊?”老闆追問。
“過些時日。”顧筝弦搪塞:“老闆問得這樣清楚做什麼?”
老闆憨笑兩聲:“我女兒快放暑假了不是?念叨着想找她安姐姐玩兒呢。”
顧筝弦不知道怎麼回答,索性先應承下來:“我知道了。”
“那……”
“呀!老闆,”見他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時衿連忙打了個馬虎眼兒:“這魚不錯啊,什麼品種?”
老闆見有生意上門,抄起漁網在水裡攪了攪:“草魚,可新鮮呢。”
“來一隻吧。”時衿忍痛,買了一條不在計劃範圍内的魚。又囑咐老闆:“挑隻肉嫩的,。”
“放心吧,都嫩!”
時衿手裡多了個活蹦亂跳的黑色塑料袋,走路都變得有氣無力,看上去不太高興。
“這魚,有什麼問題嗎?”顧筝弦問。
時衿小小歎了口氣:“沒有。就是……我肉疼……”
一條魚,一百二。不知道的還以為買的是東海龍王他遠方親侄子……
顧筝弦抽了口氣,神色慌張地頓住腳步,問她:“哪裡疼?”
時衿無語。
“在我們現代,肉疼的意思是花錢太多,有點舍不得了。你懂嗎?”
時衿納悶死了。
往常這種偶遇穿越大小姐的劇本,都是叫那些了不起的人拿的;比如什麼林氏集團CEO、非遺文化第一傳承人、老爺在世上唯一的親骨肉……總之有錢得不得了。
也不知道哪個神經病編劇發的瘋,讓她一個連自己都養活不起的社會底層小螞蟻拿這種劇本……
時衿歎了口氣:“你怎麼會懂。”賭氣似的,扭頭往前走。
顧筝弦長腿一翻,三兩步就追上時衿:“時姑娘莫惱。如今你養着我,又待我極好。”
“……”然後呢?時衿放緩步子,支着耳朵聽。
顧筝弦嬌清一笑:“待我賺到銀子,便換我養着你。”
語畢,顧筝弦思忖一番:“這叫……反哺。”
哈哈哈哈哈哈哈!時衿被逗笑了。
擡眸看顧筝弦,她的眼睛又大又亮,卧蠶堆在下頭,眼尾輕輕翹起。因為這具身體裡現在裝着小古人的靈魂,看上去幹淨極了。
“在我們現代,不要總說‘我養你啊’之類的話。”
“為何?”顧筝弦不解。
時衿故作神秘:“因為……會被當成渣女的。”
顧筝弦深思一番,時衿賤兮兮看着她笑。
幾秒後,顧筝弦點點頭:“知曉了。”
“你不問?”
“問什麼?”
時衿一腦袋黃豆問号:“你不問我‘渣女’是什麼意思麼?”
“我應當知曉個中意思。”顧筝弦蹙眉。
“你從哪知道?”
時衿一怔,史學研究出bug了?渣女一詞出土時間疑似早于南景?時衿心裡的小人上蹿下跳,假以時日,她便能颠覆整個史學界。
顧筝弦自是沒看出來她的内心戲,隻略略擡眸道:“從昨日那出戲裡得知。”
“什麼……”戲?
“《霸道總裁追妻的108個秘密》”,顧筝弦頓了一頓:“裡頭的蕭總始亂終棄,被世人安上渣男的罵名。”
顧筝弦嘴巴一抿,眉頭蹙起小山丘,誠懇道:“姑娘放心,顧弦兒不會始亂終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