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羊人不知去了哪裡,跟戴勝傑一樣悄無聲息地消失了。他們小心翼翼地穿過鐵門,離開病院。
周偉站在門口,回頭望去,此時月光被濃重的烏雲遮蔽,病院沉浸在一片黑暗中,散發着某種不祥的氣息。
“好像馬上要下雨了。”皮蛋擡頭看看天色。
周偉也嗅到了一股雨前特有的味道,他很不喜歡雨夜在山上趕路,尤其是在那件事後,他皺皺眉,不再想那些糟糕的回憶,讓他稍感安慰的是,離開病院之後,四周就不再是死一般的寂靜,那些風聲和隐約回蕩的夜枭鳴叫能給予他重回人間的真實感。
但其他人并不這麼想。
“你們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黃美美神經質地轉動腦袋,驚恐地問。
皮蛋神色空茫,喃喃說:“好像有個人在吟唱,但是我聽不懂他在唱什麼……”
周偉有些不耐煩,他覺得就隻是風吹動樹葉而已,“你們還走不走?!”
趙剛也冷着臉說:“這裡到底是邪神崇拜還是精神病殺人,現在都不關我們的事,趕緊走,回去再說。”
他們沿着來時的路返回,沒有項前,他們走得艱難許多,但沒人喊累,大家都一心隻想回到旅館。
衆人在婆娑搖動的樹影間穿行,逐漸的,沉重的呼吸合着急促的心跳聲響徹耳畔,周偉渾身都是汗,他向前看去,隻能看見同樣筋疲力盡的同伴們和與之前别無二緻的樹木植株,他掏出手機,還是沒有信号,時間已經接近淩晨1點,他們到底走了多久?他們走的路是正确的嗎?
他不能确定,也不敢去想,直到精神病院黑黢黢的輪廓出現在他們前面,他才不得不接受這個現實,他們又回來了。
皮蛋扶着樹,神情緊張,“趙剛,你是不是帶錯路了?”
趙剛迷茫了一瞬,很快又斬釘截鐵道:“不可能,我可是專業導遊,再難的路,再長的解說詞,我一遍就能記住,我肯定沒走錯。”
邱東冷笑起來:“那現在是什麼情況?專業導遊給我們解釋解釋。”
“你!”
這兩人一直都不對付,眼見在如今的境況下還要吵架,周偉連忙攔下來:“可能就是哪個地方不當心走岔了,再走一次看看,這次大家都留點心,别悶頭走。”
趙剛冷哼一聲,跟周偉一起走在前頭,這回每個人都十分注意,然而一個小時後,精神病院又出現在他們眼前。
“是這座病院不讓我們走!”黃美美早就走不動了,她絕望地癱坐在地上,“我就知道!這裡肯定有蝕!對了,是那個柏青,戴勝傑說過的!”。
“你閉嘴,真有蝕你還能逃出病院?!我們再走一次!”趙剛咬牙切齒,面色猙獰地說。
“等等,”皮蛋忽然拉住他,“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趙剛暴躁地掙開他,“你和黃美美一樣都有病吧!哪來的聲音!”
“真的有。”周偉側耳聽了一下,“好像電鋸的聲音。”
大家凝神聽了會兒,電鋸轟鳴的聲音愈發清晰,在這深山老林中令人不禁聯想到各種血腥場面。
黃美美的手指緊緊揪着邱東的衣角,眼珠在眼眶裡神經質地轉動:“是老神官,是那些神經病,他們要來殺我們,我們就是被騙來的祭品,一定是這樣,一定是這樣!”
周偉感覺黃美美的精神狀态不太對,但的确,這深夜響起的電鋸聲隻能讓他們感到驚恐,衆人沒有猶豫太久,發覺對方離自己越來越近之後,便慌張地朝反方向奔逃起來。
但身後追趕的人動作比他們快得多,應該說,是快得太多了。
電鋸聲已經停了,但草木被人分開的沙沙聲幾乎瞬息之間就迫近到了身後,周偉慌亂地回頭,卻隻感到一陣冷風從身側刮過,他的胳膊被狠狠拽了一下,使得他猛地失去平衡,摔倒在地。
還沒等他從地上爬起來,同伴們的悶哼聲接二連三地響起,周偉手剛剛撐住地面,就被皮蛋撞了一下,又趴下了。
“一、二、三、四、五,宋然,隻有五個人。”他聽見一個年輕的聲音如此說道。
強光手電晃動着照射過來,周偉擡頭,看見一個高個兒青年拎着一把電鋸站在他們這堆人身前,正轉頭對另一個才趕來的人說話。
“呼……你跑得也太快了。”後來的人說,“嗯?應該有七個人吧。”
周偉終于習慣了手電的光線,看清了他們的臉,竟然是白天時在客棧門口碰到過的那兩個年輕人,手持電鋸的青年戴着黑色的口罩,讓他看起來像是個變态殺人狂,被他的造型所震懾,大家都不敢動彈。
後來的青年看見地上摔成一團的慘狀,無奈地摸了摸鼻子,向周偉伸出手,将他拉起來,“我們是非自然事故調研員,我是宋然,旁邊這位是我同事黎許。”
“這是我的證件,”他從口袋裡取出證件出示給陸陸續續站起來的幾人看,又道歉說,“真是不好意思,我同事比較性急,你們不要緊吧。”
周偉沒有說話,隻是盯着他的證件,上面寫着東八區機動調研局行動組宋然,還有鋼印,看起來很像是真的,但誰知道呢。
“你們是調研員?”黃美美先是眼睛一亮,接着又慌亂起來,“那這裡的确有蝕?我們是不是已經被污染了?怎麼辦怎麼辦?被污染了會死嗎?!”
宋然安撫道:“冷靜一點,女士,我們并沒有接到這裡有非自然事故的報告,隻是由于你們許久不歸,我們受人所托過來找你們而已。”
趙剛站在較遠的位置,滿臉警惕:“是誰讓你們來的?怎麼不是警察來找?”
他的懷疑很合理,調研員人數稀少,光是應付各地的非自然事故就已經捉襟見肘,如今在這種偏僻的景區遇到兩個調研員,還自稱是接受了尋人任務,這聽起來也太可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