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時代,盛行雙胞胎中必有一子為不詳之物寄生的言論。緣壹出生時額頭就印着紅色斑紋,不似普通嬰兒般能哭會笑,七歲前從來沒有說過話,大家都以為他天生聾啞,愈發被認為是不祥之物。若非母親朱乃以死相護,剛出生的緣壹就會被父親殺死,盡管因着母親朱乃的阻撓,父親未能殺死緣壹,但之後緣壹便被丢棄在隻有三個榻榻米大的房間裡,任其自生自滅,父親不允許有人照顧他,還強制要求母親朱乃答應滿了十歲的緣壹必須去寺廟生活,不然現在就扔出家門。
岩勝認為緣壹很可憐,瞞着父親偷偷照顧緣壹,還親手制作了笛子送給緣壹,囑咐他,需要哥哥幫助時就吹響笛子,哥哥會馬上來幫助緣壹。那時,兄弟相親,雖然父母因為緣壹的存在不斷爆發争吵,岩勝想着,等自己越來越強大了,擔起家主的責任,也能說服父親容納緣壹的存在。
兄弟間的羁絆是在何時第一次出現裂痕的呢,黑死牟回想過去,意識到,明明已經數百年過去了,短暫的人生相比沒有限制的鬼生本應不值一提,為何記憶卻如此清晰。
母親朱乃去世,緣壹與生俱來的天賦被家族發現,兄弟的處境逆轉,十歲後要被送去寺廟修行的人成了岩勝,繼承家業與父親厚望的人是緣壹。緣壹有着令岩勝難以理解又暗生嫉恨的能力,他擁有看透生物軀體的能力,即使用者能看清楚對手的身體結構,知曉對手身上的每一處弱點,還能預測對手的攻擊。就連被人視為詭異印記的斑紋,其實是人身體素質大幅度提升的顯現。智者早衰,緣壹卻有着适應一切特殊天賦的身體能力,他是天生的強者,岩勝就算是每天不吃不喝不休息磨煉劍術,也永遠追趕不上緣壹的實力,努力成了笑話,憐惜被催生成憎惡,岩勝漠視着不滿十歲的緣壹離開家族,此後生死不知。
隻有這樣,岩勝才能實現自己的夢想,才能不受内心憎惡化成的魔鬼驅使。
可惜,造化弄人。成為家主後的岩勝帶着部下外出時被惡鬼襲擊,因此與前來斬殺惡鬼的緣壹重逢,受緣壹所救。後者成為了鬼殺隊劍士,鬼殺隊成員受其影響,越變越強,甚至有希望在當時滅殺惡鬼。或許是歆慕緣壹的強大,岩勝舍棄家主的身份,抛妻棄子,加入了鬼殺隊,成為了與緣壹一樣的鬼殺隊劍士,生長出斑紋。
斑紋在緣壹身上,是緣壹天賦異禀的彰顯,在岩勝身上,卻可笑的生命倒計時。有斑紋的劍士接連死在25歲之前,斑紋提升劍士實力的本質竟是對壽命的提前透支。岩勝無法接受自己這般死去,他也是天之驕子啊,為何活成了一個笑話。
後來的事,黑死牟不願細細回想了,他遇見了能給予他無限生命的鬼舞辻無慘,因此砍下時任鬼殺隊家主的腦袋獻給鬼舞辻無慘以示投靠的誠意,有了現在的名字,黑死牟。
月之呼吸拾之型?穿面斬?蘿月,橢圓形鋸狀的兩圈巨大刀刃逼向繼國緣壹,刀刃所過之處,無形的混沌都被劈開,刀的去勢迅猛無比,無形中封鎖繼國緣壹的退路。
“紅月之夜,年邁的你未死于斑紋的負面能力,而是死于人自身壽命的限制,死在吾面前,吾親手斬斷了你的屍體。年輕的你出現在吾面前,就以為能動搖吾之信念嗎?人之血肉軀,苦弱無能,吾棄之。戰勝你,你就能明白吾之信念。”黑死牟言語冷酷,從回憶中脫身而出,斬出威力更上一層的一擊。
刀勢未近身前,繼國緣壹手裡幻化出赫刀,刀身振蕩,如有靈識,因久違的戰鬥而歡欣雀躍。日之呼吸?陸之型?灼骨炎陽,赫刀刀身釋放出旋轉迸射烈烈灼燒的火焰,火焰源于赤日之輝,斬破虛空,勢要突破黑死牟的月之呼吸,再斬在黑死牟的鬼身上。
霞之呼吸?陸之型?月之霞消,無一郎冷冽的嗓音忽然從黑死牟身後響起,霞之呼吸催生的煙霞彌漫于虛空混沌,無一郎尚未完全張開的身形疾馳于煙霞之間,趁黑死牟被繼國緣壹的幻象迷惑,連續使出大範圍斬擊,霞之呼吸?貳之型?八重霞,多重斬擊疊加,霞之呼吸?柒之型?胧,無一郎高速移動,自上而下當空斬下。
三招全中,黑死牟持“虛哭神去”的手臂先被斬斷,又被攔腰斬成兩半,腦袋被從中劈成兩半,勉強連在脖子上。他的防護重心全在于繼國緣壹,未料繼國緣壹僅是存活于他心間的幻象。
虛冥生死界,屬于封閉型領域,使用者可将敵人或隊友拉入領域内,領域内的敵人會被特級咒靈化身玉藻前牽引出自身的恐懼、痛苦、絕望等負面情緒,負面情緒被激發得越深,隊友在領域内發動的攻擊必定命中的次數越多,成功閃避敵人攻擊的次數也越多。若敵人自身的負面能量足夠濃郁,領域内也可以具象化敵人自身的負面能量,比如具象化敵人恐懼之人,對敵人造成實質性傷害。
真正的傷害來自于無一郎的突襲,他斑紋全開,攻擊附加虛冥生死界的增益效果,成功斬擊黑死牟。僅用兩個月的時間訓練便成為了鬼殺隊的柱,無一郎的無是蘊含着無限可能的無。
黑死牟斷臂之處飛速生長出新的胳膊,跌落在地的佩刀“虛哭神去”刀刃上的眼球長出分錯刀刃,紛紛紮進新生的胳膊裡,下一秒又與新生的胳膊融為一體,“虛哭神去”在手,被腰斬的上半身同時長出下半身,劈開的兩半腦袋相互伸出黏連的黑色血線,黑色血線互相連接,被劈開的腦袋因此相合。
黑死牟軀體複生的速度甚至勝過童磨,不愧是十二鬼月中實力排名第一的惡鬼。無一郎不敢停歇,手中的日輪刀震鳴,刀身變紅,如同繼國緣壹手裡的赫刀,霞之呼吸?捌之型?霞光斬,刀勢變幻無窮,讓敵人無從招架,橫斬之勢可破山河,此一擊隻為将黑死牟的頭顱從脖子上削去。
領域内另一處戰場,算不上天空的虛空落下紛飛細雪,猗窩座不知何故,非常厭煩這雪,他施展出血鬼術破壞殺?羅針,腳下憑空生出十二角的雪花陣,像一個精準的羅盤,可以探測對手的鬥氣,還能使自身的攻擊和閃避對手攻擊的動作變得如有神助般精準。“鬼殺隊劍士,滾出來,與我一戰。”猗窩座怒吼着,原以為術式展開能感知到潛伏的鬼殺隊劍士,可惜一無所獲。他愈發焦躁,直接使出絕技破壞殺?終式?青銀亂殘光,以自身為中心,數百發飛彈向四面八方激射,速度不但快更是威力巨大,可以突破絕大多數防禦術。
承受了這一招的虛空破碎,又悄然複原。好在,此處領域終于出現了除猗窩座以外的人,身着和服的溫婉女子一臉驚喜,開心地奔向他,“狛治,夫君。”
向來一往無前的猗窩座,莫名地,下意識連連後退,他為惡鬼,與其他惡鬼隻知捕食人類稍有不同的是,他内心僅有變強的執念,喜歡與強者交戰,從而于戰鬥間汲取經驗,變得更強。他極其厭惡弱者,從來不殺和不吃女人。但身處此間從未到達過的人世境,也未聽說過世間還有如此奇怪的地方,比之鳴女操縱的無限城,更為奇怪。不用想也知道,突然出現的這個女子不是等閑之輩。
大腦傳達着正确的分析,猗窩座應當立即發動血鬼術,擊斃這名女子。可是,動不了手。狛治,好熟悉的名字,是誰的名字,我認識他麼?猗窩座痛苦地錘了錘腦袋,繼續後退,不讓女子靠近自己。
察覺到了猗窩座的排斥,身穿和服的女子停住了腳步,滿載欣喜的眼眸湧出淚水,她不得不用手捂住嘴,才能止住哭聲,柔聲道,“夫君,我是戀雪,你不認識我了?”
戀雪?猗窩座腦子裡爆發劇烈的疼痛,這是成為鬼之後他從來沒有過的痛苦感知,他突然想到一個問題,為什麼我沒有人類的記憶?
對面不相識,折煞相思人。戀雪仍是順從地,沒有再靠近猗窩座,可是她蘊滿淚水的眼眸仍目不轉睛地注視着猗窩座,看到他刻印滿身的深藍色刺青,這在她的時代,深藍色刺青代表罪人所犯罪數,哽咽難言,“夫君,我死後,你又遭受了什麼啊?”
死,一字戳心,強迫自己忘記的那些痛苦如騰空巨浪席卷而來,猗窩座跪倒于地,不知不覺間,淚流滿面。
狛治,我遺忘已久的名字,那個生而為人無比弱小的我,我是如此憎惡自身,不能保護所愛之人。
猗窩座還是人類的時候,出生于江戶的貧戶之家。因為貧窮,家人病苦,相繼早早離世。11歲時的狛治,僅剩身患重病的父親與他相依為命。11歲的孩子能夠謀生的手段太少了,也沒人看得起貧苦之家的窮孩子。狛治自己可以少吃少喝,維持生命即可,但是重病的父親不吃藥不行,狛治隻能去偷,偷到錢可以給父親買藥,買精細一點的食物給病體支離的父親吃。沒人教他如何自保,如何通過正途賺錢,但人人都可以鄙棄偷盜成性的他。狛治才11歲,出于直覺,他小小年紀就知道磨煉自身體質,告知自己不能生病,不能倒下,撐着父親與自己這個小家活了一年又一年。
麻繩偏挑細處斷,厄運專尋苦命人。狛治15歲時,身患重病的父親深覺自己是狛治的負累,上吊自殺,他以為這樣能讓自己的兒子重頭來過,不再為了治他的病而以偷盜為生,他想要兒子做個好人,不受世人指指點點,背後唾罵。見到父親屍體的那一刻,狛治的天塌了,他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他隻是想要自己重病的父親能活一天,多活一天,為何這個世道非要逼得他的家人活不下去。
狛治無法做到父親的期望,他自暴自棄,被官府驅逐出江戶,流落各地。有一天,無理的大人欺他是個孩子,肆意辱罵他,是個沒人要的野孩子,狛治不再壓抑自己的怒火,暴起将大人揍翻在地。有人從圍觀的人群中出來以武力阻止了他的施暴,卻沒有打傷他,還将他這個沒人要的野孩子帶回了自己的家,告訴他,那也是他之後的家了。
慶藏師傅…戀雪,我的未婚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