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清楚靈魂的真名,詛咒他消亡。”四月一日君尋的話音微微一頓,“但詛咒的分量,遠比你想象得沉重。”
确實不是簡單的任務,甚至讓雲雀恭彌不知從何處下手。
“我知道了。”雲雀恭彌直視前方的道路,“我會找到他的靈魂,然後集結守護者。”
“除此之外,我需要付出怎樣的代價?”
“你不需要付出代價。”四月一日君尋回答。
雲雀恭彌本以為四月一日君尋會說這不過也隻是他的命運,就聽他繼續說:
“身體被占據的人是沢田綱吉,靈魂迷失的人也是沢田綱吉,需要為改變支付代價的,當然是沢田綱吉。”
刹啦——刺耳的摩擦聲裡,車停在了道路中央。
雲雀恭彌松開緊握的方向盤,轉過頭盯着四月一日君尋,灰藍色的眼眸中聚集着厚重的雲層。
四月一日君尋撫摸着懷中的摩可拿,并沒有被雲雀恭彌一瞬間迸發的怒意震懾。
對峙。
雲雀恭彌僵硬地拉扯嘴角,吐出語句:“什麼代價?我替他支付。”
四月一日君尋看着他,似乎早已知曉他的決意:“點燃火炎的能力。”
“什麼?”雲雀恭彌一愣,幾乎懷疑自己聽錯了。
“點燃火炎。”四月一日君尋沉靜地重複,“對你而言最重要的能力。”
凝滞。
海風從敞開的車窗灌進來,太陽已完全被大海吞沒,月光映在臉上,晦暗不明。
沉默發酵着膨脹,每一秒鐘似乎都被拉長了數萬倍。
他們對視,仿佛時間已被靜止。
良久,或者幾秒後,雲雀恭彌開口:
“我答應你。”
“希望你已經清楚自己做出了怎樣的選擇。”四月一日君尋說。
他們相對而坐,中間擺放着一隻銅盆,裡面盛着清涼的水。
滿月的光映在盆中,皎潔無暇,四月一日君尋擡手觸碰,月亮破碎了。
雲雀恭彌點頭。
“作為七的三次方的一部分,你體内仍然存在着火炎,但你沒辦法再将它們化為己用——你應該明白這意味着什麼。”四月一日用絹布擦去手指上的水。
雲雀恭彌面無表情。
“沢田綱吉失去了他的雲之守護者。”
“那種東西,失去了也沒有什麼。”雲雀恭彌淡淡地說。
他把玩着手中的三個匣子,點燃火炎打開了其中一個,從中取出入江正一改良過的浮萍拐。
他拿起了另一個,凝視着上面的雲紋,自語一般:“匣動物能長時間脫離匣子存在嗎?”
四月一日君尋看着他:“即使是你,長久維持匣動物的存在也是很辛苦的。”
“是嗎。”雲雀恭彌低歎,“真是遺憾。”
他收起匣子:“開始吧。”
四月一日君尋微微颔首。
人偶般的少女們跪坐在他的身側,送來了先前吩咐準備的物品:一盞顔色瑰麗的琉璃燈,以及一隻兔子布偶。
四月一日君尋從全露手中接過琉璃燈,單手捧着,對雲雀恭彌說:“點燃火炎。”
雲雀恭彌擡起手,一簇紫色的火炎自彭格列雲之指環上燃起。
四月一日君尋将燈湊過去,搖曳的火炎點燃了燈芯。
彩色的琉璃被紫色的火炎映照着,緩緩褪去了其他的顔色,僅剩純粹的紫,籠罩着其中安靜燃燒的火炎。
雲雀恭彌看着自己的手,銀黑色的指環閃過一縷微光,火炎已經熄滅了。
他忽然遺忘了如何點燃火炎。
“原來如此。”雲雀恭彌低語。
他并無留戀地擡起頭:“現在可以告訴我他在哪裡嗎?”
“今夜的月亮恰到好處。”
四月一日君尋接過全露遞來的水盤,将其放進盛着水的銅盆。水盤看上去是金屬制品,但漂浮在水面上,遮住了月亮的影子。
雲雀恭彌不由屏住呼吸,四月一日君尋正将屬于沢田綱吉的那枚藍寶石袖扣放在水盤上,一圈圈漣漪輕輕漾開。
月光灑落,橘紅色的光影搖曳着,在紙門上留下模糊的影子。
四月一日靜靜地看着影子穩定下來,輕歎一聲:“我知道了。”
“在哪裡?”
四月一日君尋沒有立刻回答。
“小多。”他呼喚着,從灰色長發的少女多露手中接過白色的兔子布偶。
“這是儲存靈魂的容器,可以看做虛假的軀殼。”他将布偶交到雲雀恭彌手中,“再次替換之前,那孩子的靈魂可以呆在裡面。”
柔軟蓬松的觸感,絲線繡制的五官精緻可愛。
雲雀恭彌接過來,将它塞進西裝的口袋:“我知道了。”
“請走這裡。”四月一日君尋說。
全露和多露拉開了他背後的門,露出黑洞洞的通道。
雲雀恭彌站起身:“這是什麼?”
“阿〇拉通道。”四月一日君尋回答,“穿過通道,你就能到達他的身邊。”
雲雀恭彌沒再多問,邁步沒入深邃的黑暗。
通道幽長深黯,沒有聲息,模糊了時間與空間的感知,但雲雀恭彌的腳步沒有絲毫的遲疑。
他于寂靜中穿行,毫不迷茫——又或者心中的希冀照亮了他的前路。
他相信沢田綱吉正在道路的盡頭等待着他。
終于,在某一刻,眼前亮起了光。
月光映照着熟悉的建築,雲雀恭彌絕不會錯認他此行的終點:并盛中學。
居然從西西裡回到了并盛。
還沒來得及驚歎,雲雀恭彌就發現在他面前,圓月的清輝籠罩着一個透明的身影。
熟悉的眉眼,蓬松的頭發,祈禱一般無法釋懷的表情——
沢田綱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