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代替你支付代價的雲雀君,也正因此而憤怒吧。”
四月一日的聲音很溫和,但沢田綱吉心中可沒有這樣的平靜。雲雀恭彌在憤怒嗎?或許有,但沢田綱吉沒有察覺出這股憤怒針對的是自己——他甚至還安慰自己這不是他的過錯。但是沢田綱吉沒法忽視四月一日的話語,于情于理四月一日都沒必要在這種時候說謊,又或許沢田綱吉其實已經在贊同這種說法:雲雀恭彌确實有理由對他感到憤怒。
又一次,沢田綱吉覺得自己并不了解他的守護者。雲雀恭彌對他的态度或許已經可以說是相當坦誠,直白的誇獎或嘲諷,針對的是他本人,而非什麼彭格列的首領。但怎麼說呢?這一刻,他發現自己其實并不真的知道守護者們為什麼會聚集在他的身邊。沢田綱吉知道自己的朋友們會幾乎無條件地信任自己,他也努力地想要回應這種期待,無論需要付出怎樣的代價……然而現在,他才發現自己或許錯得離譜。
“是……這樣嗎?”沢田綱吉喃喃自語。但他面前的四月一日和威茲曼都沒有給他答案。
“那個……綱吉?”沢田綱吉回過頭,發現入江正一微微側過頭,似乎是有些糾結。他抓了抓頭發,終于開了口:“我是不知道雲雀是怎麼想的啦,生氣應該并不至于,但如果換成我與雲雀易地而處,想必也不會想要你幫我支付代價。”他終于正視了沢田綱吉,“怎麼說呢,稍微像是有點……把我們當外人了?哎呀,我是說——”
“我明白了,正一。”沢田綱吉擡頭看着自己的朋友,他想要笑一笑,随後意識到自己現在在兔子布偶的身體裡,連這點東西都僞裝不了。他看了看自己過于柔軟的手掌,玩偶服制作精緻的肉墊,忽然有所恍悟:即使他真的隻剩下這具玩偶的軀體,守護者對待他的态度都不會有半點改變。他們不指望他為他們做什麼,隻是平靜地,快樂地活着。
“哼哼哼哼……以我對那家夥的了解,要是你真敢這麼做,他恢複之後第一件事就是徹底咬殺掉你。”六道骸抱臂微笑,沢田綱吉垂下手:“哈哈,也是啊,雲雀桑會覺得我在可憐他吧,但……作為代價,這實在是……”
“沢田先生。”四月一日喚道,沢田綱吉回頭看他,他異色的瞳中盛着淡淡的哀傷,“容我提醒,他換取的是拯救你靈魂的機會。”他柔聲道,“你覺得你的靈魂不配被放在天平的另一端嗎?”
“不——”沢田綱吉澀聲道,“我隻是、隻是還沒有做好準備。”
“沒關系。”四月一日擡手揉了揉兔子的頭,“你還有很長的時間。珍惜你所擁有的,不論是你身邊的人,還是你自己。”他笑了笑,“現在回去吧,我想他們都還在等你。”
“嗯。謝謝您,四月一日桑。”沢田綱吉誠懇地說。
“你可以直接叫我四月一日。”四月一日回答。他捧起兔子布偶,交給入江正一:“時候不早了,請走這邊吧。”話音落時,兩個少女拉開了兩人身後的門,露出後面漆黑的通道。“祝你們順利。”威茲曼也向他們揮手。
“這是什麼?”入江正一謹慎地問,“作為一個傳送門入口看起來真是太不妙了。”六道骸也好奇地研究着那片混沌。
“阿〇拉通道。”四月一日回答,“這是上一任店主的手筆。”
走到門邊,沢田綱吉忽然開口:“請稍等。”他抱着入江正一的胳膊,轉過去面對四月一日,“你之前提到的那個人……他的朋友,最後就接受了這個結果嗎?”
四月一日看着他,輕輕地笑起來。他擡手撫上自己的右眼:“不……那個笨蛋選擇了分享他的右眼。”
淺藍的左眼,與淺金的右眼。沢田綱吉低聲道:“我明白了,謝謝你。”
邁入通道,身後店中的光逐漸聚攏成小小一團,在某一刻徹底消失不見。入江正一的腳步相對謹慎,六道骸看起來則從容許多。他注意到入江正一懷中沉默不語的沢田綱吉,開口道:“還在糾結嗎?”
“可能吧。”沢田綱吉不确定地回答,“但如果這是雲雀桑的願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