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路上有幾顆星都被遲離從左到右數了一遍,他撐着頭在一旁不知第幾次問歸尤巳。
“星官大人,靈術卷軸我全背下了,神君他何時回來抽查啊?”
歸尤巳收回星辰陣,不耐煩回道:“明日。”
遲離顯然已經不信他這套說辭:“你昨日也是這麼說的,前日也是這麼說的,已經過去了半月,你都是說明日,星官大人的明日當真是好多。”
也算是活了幾十載,歸尤巳怎會聽不懂遲離這話中話,他翻了翻白眼:“你有本事就别問,不管你問多少次都是明日。”
遲離且會是那麼好糊弄的,他揚了揚頭,與站在星台上的歸尤巳怒視着,鼓着腮幫子,正憋着壞氣。
最後還是遲離敗了下來,他放軟了話:“星官大人,神君他此次是去人間收押邪靈嗎?怎麼去這麼久?”
歸尤巳轉動星盤軌開始了下一輪的星象,他抽空回了遲離:“你怎麼這麼多事?雲涵去哪難不成還得提前告知你一聲?”
遲離咬緊了牙:“…………”
他仍舊是敗了,要說這天庭數過去,怕是隻有歸尤巳知曉陵光的動向,遲離握緊了拳頭,不能生氣不能生氣,至少在歸尤巳說出有用的話之前不能撕破臉。
這半月遲離幾乎都會被歸尤巳管的死死的,完全沒了在陵光殿時那般自由,按照遲離的性子早在第一日入他這地時就鬧上鬧下,恨不得第一時間就拆了這地,可過去半月遲離依舊沒動靜,乖的像是一場錯覺,總讓歸尤巳覺得遲離在憋着什麼大招。
就當歸尤巳認為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遲離肯定是要忍不住時,身後卻傳來軟弱無力的聲音。
遲離似有些小心翼翼:“星官大人,你别生氣,我就是擔心神君會再像之前那般收押邪靈時受了傷,我不問就是了。”
歸尤巳轉動星盤軌的手一頓:“…………”
在最後一輪星陣落下後,歸尤巳回過首,看着那可憐的娃正眨巴着眼繼續數着星路上方的星星,仿若隻要數完,數清楚了,陵光就會回來。
歸尤巳算是能明白為何雲涵老是對遲離如此大度,這小子人前人畜無害,可憐兮兮,人後就跟大尾巴狼似的,誰惹他不快就咬誰。
隻可惜自己不吃他這一套。
*
鬼界的燈影永遠是暗的,小鬼在外轉着,手中端着樹果實,裡面卻依舊沒有要出來的迹象。
“神君大人還沒出來?”
“沒有。”
“木大人且不是又得怒火中燒了。”
“那能有什麼辦法呢,誰讓半月前祁公子不聽勸阻闖入鬼場,不知發生了何事,木大人就此設下寒冰罩并下令每日在鬼場守着,不許将此事傳出去。”
“難不成祁公子與神君打起來了?神君大人被打傷了?還是說木大人在囚禁神君大人?!”
“怎麼可能,任憑祁公子他再怎麼兇猛無比,對上陵光神君,啧啧啧,雖我是鬼,自是希望祁公子能赢天庭神仙,也好長臉不是,可陵光神君舉世無雙,更是神州最為厲害的神官,一手挑數十位祁公子那樣的大鬼都不在話下。”
外頭聊着的鬼一時忘了身處何地,連着身旁路過一陣涼風也沒察覺。
“陵光神君真這麼厲害?他看起來如此斯文,怎會像你們這般說的可一手挑數十位大鬼的野蠻樣。”
“怎麼能看外表呢,不還說了,陵光是這世間僅有的朱雀,何等高貴,一飛升在神州便立下功績,他的奇事怕是說上三天三夜也不能暢言。”
“神州何其有幸,能得這樣一位神。”
“那可是世間福澤。”
他們說的入了神,絲毫沒注意到早站在其身後的鬼,他冷冷咳嗽了一聲,談話的鬼就此打住,僵硬轉過腦袋,見到來者,手中的盤子差點打翻出去。
各個低眉抽蓄着嘴角,“木大人,祁公子。”
木擎的視線從他們手中的樹果實移到那緊閉的結界上。
祁天不滿有誰在其身後亂嚼舌根子,尤其是關乎自己的,還傳的如此離譜,他冷眼掃視着群群低眉抽蓄着的小鬼:“怎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陵光是朱雀又如何?還不是同出寒間煉獄,高貴個什麼?”
小鬼冒着冷汗,不敢應是也不敢應不是。
若是木擎不在,他們大可順着祁天的話說下去,可如今木擎在此處,真順着話說下去怕不是光明正大與木大人過不去。
好在木擎出聲打斷了這進退兩難的場面:“祁天,你可得搞清楚,雲涵莫說是挑十個你,哪怕是将你祖宗叫來都不一定能是他的對手。”
祁天不服氣:“怎麼可能,大哥你就是向着他,要是不用神力,真拼實打,誰赢誰敗還不一定。”
小鬼見他們交談着,忙不疊退下,經過木擎時,隻見他微微側過臉看了眼樹果實,吩咐道:“這東西就不要再端來此處,我記得從神州帶來的仙果還有些,挑些好的送來。”
小鬼忙應着:“是,這就去。”
方才還熱鬧非凡的地,仿若一遇祁天便散的一幹二淨。
木擎不想打擊祁天,他盯着那除了魁梧高大,好像并無其他優勢的祁天,歎息着:“雲涵飛升前從寒間煉獄而出,去往人間,僅憑十年創下如今人間第一修行門派暄山,我記得當時他出煉獄時不過五歲身形,十五的心智,算下來應當是他十五那年開始自創門派。”
祁天睜圓了眼,似是不太能信。
暄山他在人間時便有所耳聞,主修劍道的門派。
陵光在五歲那年就出了煉獄,獨自去往人間,最後憑借一己之力在短短五年内自創門派,混的風生水起,若不是他還未二十就飛升,怕是暄山還會長成人間無誰能匹敵的地步。
祁天覺得木擎在诓騙他,“怎麼可能?”
木擎聳了聳肩:“怎麼就不可能?雲涵比你想象中更為驚人,所以現在你還覺得可以打的過他?”
祁天不再說話,若真是這樣,他回想起半月前,踏進鬼場時,因見到裡面的在争吵,他便以為是天庭神官不講理,來此找事,不問緣由就沖了上去。
哪料還未碰到雲涵衣角,就被一股力打飛撞上台柱,那感覺簡直猶如五髒六腑被擰成了一團。
當時祁天以為神力有所不同,自是會比他們強些,現在想來,不是神力有所不同,而是雲涵自身修為就比祁天高出不知多少。
祁天百思不得其解,按理來說,如若木擎當真敬重陵光,為何那日會在鬼場内吵起來?
現下當着這扇緊閉着的結界,祁天思慮再三,還是好奇心勝了,他問道:“那日大哥與他是因何事吵的這麼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