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好一會兒,巴掌沒落下,遲離便道:“那就等以後我會證明給所有人看,我絕不是因年紀小就胡亂說話的主。”
岑宵看的出遲離眼中的堅決,亦如當年在海域時,他也是這樣同前蛟王這般承諾。
岑宵問:“為什麼偏偏是他?”
遲離反問:“為什麼不能是他?”
因果之事誰能說的出對錯,岑宵一直是這麼認為的,他不能因遲離還小就放任這份情肆意生長。
岑宵心疼自己的兒子,他斟酌半天,最終也隻得道:“陵光沒有七情六欲。”
這下換作是遲離眉間緊皺:“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你所喜歡的不過是沒有情的神,不管你再為其傾注多少心思,他都感受不到。”
遲離整個人僵住,他無論如何也是不會想到竟是這樣,難怪雲涵從不曾在他面前有過任何欲望,就連最簡單的口腹之欲都沒有,他向來不信誰能抵抗住世間美食,可雲涵卻是真真切切對這些沒有興趣。
沒有情欲,如一塊堅硬的石頭,捂不熱。
“為什麼?”遲離連着說話的氣息都極其不穩。
為什麼會沒有情欲?是天生如此還是……
他不敢往下細想,其實他也能大緻猜到,可遲離不敢信。
不會是這樣。
“十八年前啟東一事,邪靈被陵光盡數收押後,仍舊無法改變被迫害的百姓死傷無數,死的自是救不回,可傷的也活不過十日,神州的衆神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解救啟東百姓的法子,在第七日時,靈澤星君從古籍中尋到甘霖降福人間百姓,從中為其除去曾受藥池内寖泡傷病的人們。”
可這天神降福人間哪會是這麼容易,它所要的不僅是諸神的護佑,更是需要得到衆神的最為虔誠的祝福,最後則是神的情欲。
于是前兩樣很順利拿到了手,最後一樣又該怎麼拿?
衆神皆是願意救啟東受害的百姓,可情欲又該取哪位神仙的便在此有了分歧。
每位神官争先恐後說着:“我來,選我的情欲。”
正當衆神争執不下時,靈澤星君又是說了極為重要的一點,她說:“降福人間百姓所降下的甘霖雨露需要的情欲并非是尋常的,而是浴火的主人。”
此話一出,衆神官紛紛看向陵光。要說這天庭誰習火能習到浴火的地步,那絕對隻有陵光。
浴火涅槃,所以靈澤星君話未說完的後半句應該是這樣的。
雲涵心系世間,為此親手剜心割除情欲融進福願中,伴随着靈澤星君所降下的甘霖,此事就算是結束了。
“甘霖雨露造福人間,讓界下百姓皆是受了衆神的降福,啟東受難僥幸存活下來的百姓雖未死,但卻留下了病根,永遠無法治愈,病惡纏身。”
陵光因此失了七情六欲,他沒有心,沒有情,沒有欲,這世間不會有任何東西能捂熱他。
遲離喉間的石頭順着心口而下,先前在啟東時便聽歸尤巳提過,隻是遲離無論如何怎麼也沒想過,此事還會有後話。
也難怪,郭大姐明明被藥池所迫害卻能多活這十幾年,更是難怪,在啟東那些被邪靈迫害的鄉親百姓們至今還活着。
衆神官降福的甘霖,雲涵剜心拔除的情欲,此間種種都不過因他們是神,既然已經阻止不了已發生的事,那便傾盡所有為其百姓降下雨露。
“遲離,”岑宵的手最終還是落在了遲離腦袋上,這次隻是輕輕的碰了碰他的腦袋,遲離隻齊他下颚,再過些日子興許就會長的比他這當爹的還要高出許多。
“你喜歡誰,當爹的不能幹涉太多,畢竟那是你自己的事,可唯獨陵光,你不該将一腔情意放在他身上。”
不會有任何結果,這是他們都心知肚明的事。
不論遲離再怎麼努力,就算将天捅出個洞,就算鬼界山崩地裂,雲涵也不可能會對遲離有任何回應。
“趁着喜歡還未萌發成樹,盡早擇去……”
岑宵還欲多說些勸阻的話,遲離卻已經是沒了心思聽。
遲離呐呐道:“我知道了。”
那些什麼不該的事他全然知道,可又能做什麼,什麼都不能。
他不能阻止那破土而出的嫩牙,更是做不到将其擇去。
該是難過的,原來自己爹聽到喜歡陵光神君時所有的冷然都不過是因為,他喜歡的是一個捂不熱的石頭,是這世間沒有情的神,無論做多少都是徒然。
可自己的難過不是因為雲涵沒有情|欲不能回應自己,他難過的是當年雲涵剜心之時一定是很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