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離猜的不錯,這松林就是人間與鬼界相連之處,而自己一直随身佩戴的窺心石有神力,可助他強行開啟陣法之門入鬼界。
小女孩慌了,雪地之上,她死死拉住遲離的衣袖,不讓他往前去一步。
“裡,裡面有好多,好多魂。”
遲離垂下頭與女孩對視數刻,那雙清澈見底的眸子裡有無數恐懼,遲離覺得有些好笑:“你也是魂。”
鬼還怕鬼的?
“不,不是——”小女孩慌亂下,豆大的眼淚說掉就掉,她拽住遲離的袖子,從牙縫中顫顫巍巍擠出四字:“神鬼大戰。”
遲離沒聽太明白:“什麼?”
小女孩第一次化形,她眼睫上還挂着淚珠,濡濕一片,說的話也颠三倒四,不清不楚。
她努力道:“死了,好多鬼,河上的東西被拔除,别去。”
遲離聽着這些話,怔然望向鬼門,鬼死了會當如何?
回歸虛無?再無歸期?是這樣嗎?
鬼界動蕩,那神州呢?
遲離彎下腰這才發現自己此時竟能觸碰到這個鬼女孩,胡亂替她擦幹臉上的淚痕:“可你始終不屬于人間,在這待久了會灰飛煙滅,怕不怕?”
想起彌沙河的屍橫遍野,女孩木愣搖頭,但又想起拼死送她出鬼界的哥哥,沉重點了點頭。
遲離揉了揉她髒亂的發頂:“鬼不能在人間待太久,送你回去。”
要是被一群喪心病狂的仙君碰上,這女鬼娃指不定會被挫骨揚灰了去。
遲離不止一遍在心中說,我真是心善,連小鬼的生死都管。
女孩毫無征兆被遲離一手提進了鬼門。
生魂入鬼界首先就得挨鬼火鞭,事後遲離背部一片火辣辣,原本端正的衣裳被鞭子抽的破爛,這鬼界不分冬夏,隻有刺眼的花紅柳綠之光,照的遲離微眯着眼朝前走。
鬼界動蕩不安,遲離聽女孩提起,心中也惴惴不安,可又另一想,這諾大鬼界就算再怎麼動蕩也不至于是眼前的這副模樣。
眼前小商小鋪被砸了個稀巴爛,甚至還有更甚的,他見着一位手執長矛法寶的神仙正對着一個年老色衰的老鬼小腹上一腳,重重踢在了數米開外笨重的木門上,旋即冷冷道:“不自量力。”
說話間,遲離感受到身後的女孩在發抖,似是在害怕。遲離還沒安慰上話,就又見遠處的神仙拂袖往四遭涼涼看着:“再問一遍,有誰見過陵光神君?”
沒誰應話,這位神仙甩下通緝榜文,懸挂門柱的高處:“天帝令,尋遍神州大地,凡是有陵光身影,不問緣由,就地緝拿,若有反抗,就地擊殺。”
遲離木愣看着,直至那神仙走遠,女孩小心翼翼搖了搖他的袖子,遲離垂眼,有太多話想問,可眼前這話都說不明白的女鬼娃又怎麼可能給他解惑。
陵光神君,是啟南的守護神陵光神君?是那位名聲很大的陵光神君?
隻是,他為什麼會被通緝?
遲離幫這些鬼将被神官砸爛的桌椅複原,再到整個房屋頂。
他去扶起地上的老鬼,順手一躍将挂門柱上的通緝榜文取下,上面畫着的陵光神君和陵光廟裡石像上的陵光神君截然不同,他伸手擦幹淨榜文上的畫像。
像是很順口的一句呢喃:“陵光神君怎麼了?”
老鬼腰被踹錯了位,一扭腰肢,隻聽骨節斷裂的聲響,腰回歸正位,他一把抓了抓自己下巴處的胡須,一邊咳嗽着也要說清這莫大的事。
“天庭這群不講道理的小兒!陵光神君判出天庭與我們何幹!還不是他們那多得數不清的規矩!是我我也逃!”
遲離靜靜聽着這老鬼氣憤說:“要不是木大人不在鬼界,且能容這些個神仙在此處撒野!”
“陵光神君本就是來自寒間煉獄,他回鬼界幹那群神仙何事!”
“……”
有一人抱怨就會有無數人聚攏插話,他們三言兩語說着,遲離在旁拽緊了手中的通緝榜文。
話語話外都透露着一件事:陵光神君判逃神州,天庭下達了通緝,而此事殃及了鬼界。
是這樣嗎?
遲離撇過頭,低眼望着女孩,女孩也擡眼看着他,一雙無辜的眼睛眨着,遲離沉默半響,又聽他們說:“彌沙河上剛被播種下的幽靈種子被屠的一點不剩,亂戰中好像幽靈族有株花得開了靈智,逃走了。”
“唉,我怎麼聽是一個身披黑衣的大俠從天而降與那群神仙殊死一搏才拼出一條血路,那幽靈才能跑掉。”
“不都一樣?”說話的鬼抽了抽自己被揍的掉了一截的手,仿佛忘了方才被那神仙打的還不了手的模樣,“總之這位黑衣大俠從今往後就是我崇拜的對象,勢必向他看齊。”
吹噓聲越發大了起來,未等他們多說這黑衣大俠的事,老遠的嚎氣聲抵達耳邊,衆鬼紛紛像是得了默契安靜了下來。
“鬼王令!”遠處奔波而來的小鬼摔了個正着,他狼狽從地上起身,甩開手中的律令,整個鬼界半空中綻放,“新迎鬼王——宗玄”
各個目瞪口呆望着這幾個字。
新迎鬼王?宗玄?
“宗玄是誰?我怎麼沒聽過這号鬼,他是何方來頭,竟能坐的了鬼王的位置?”
“不知道,木大人呢?木大人回來了嗎?木大人在哪?”
“快看!”說話間,有不少鬼朝彌沙河方向望去,那是無數神官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