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睡了多久，天旋地轉的争吵聲不斷，意識逐漸清醒，雲涵沒了倦意下床走到衣櫥前，發現裡面多了十幾套新衣，他摸上衣裳，料子和遲離先前給他的大氅觸感一模一樣，感受到一股清流聚攏在心口處，他伸手撫住心上原本的窟窿洞，此時竟是被修複了。

來不及驚訝，外頭的吵鬧聲越發大了起來，雲涵推開門遠遠見着阮遊甯臉色漲紅，面對木擎巧言急色道：“木雲淩是天庭的神裔，你好歹為鬼王，将他克扣在鬼界是何道理？！”

木擎攤了攤手覺得好笑：“就連點渡神裔的孟章都放棄了他，你算個毛球，在我的地盤口口聲聲要讨我鬼界的人。”

雲涵站在紗簾後方，眼睫微微顫了顫。

“不可能！”阮遊甯顯然不信遲離會放棄點渡木雲淩，他厲聲道：“遲離閉關，你少在這傳他的閑話！”

木擎餘光瞥見紗簾後的人影，他雙手環胸，勾了勾唇：“遲離閉關？讓我想想，是不是覺得木雲淩降世寒間煉獄，身世離奇，所以着急撇清關系，拿閉關來打發人呢。”

阮遊甯氣道：“你胡說八道！”

雖然他也不知道遲離為什麼閉關這麼着急，但遲遲不見木雲淩回神州，想起寒間煉獄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覺，他就壯着膽子來鬼界讨人，哪曾想會碰上這金剛壁。

“行了，”木擎沒心思和他多糾纏，擺了擺手讓他離開，“你們神州是什麼德行旁的人不知，我還會不知？裝腔作勢，滿心城府算計，惡心至極。”

阮遊甯氣的想要上去理論，木擎早已背過了身，下令道：“送醫官大人出鬼界。”

阮遊甯被無數小鬼驅趕，到彌沙河上他灰頭土臉狼狽萬分撞上了玉茗。

玉茗看着他頭上挂着不知是哪位小鬼砸來的臭爛菜葉，她微愣數刻，道：“醫官大人，你沒事吧？”

阮遊甯尴尬咳嗽了幾聲：“沒事。”

走了兩步又像是想起了什麼，阮遊甯折過身好奇道：“唉，玉花神是要去鬼界嗎？”

玉茗搖了搖頭：“彌沙河最近散播的花種成精都不翼而飛了，我來此看看。”

阮遊甯道：“查出什麼了？”

玉茗道：“沒有。”

阮遊甯轉了轉眼珠子，試探問道：“你覺得是因為鬼界？”

玉茗委婉道：“這話不能亂說的。”

阮遊甯壓了壓手，全數一副我懂的姿态，他湊上前一手攏在嘴邊，神秘道：“都得講證據嘛，我知道，但玉花神沉魚落雁閉月羞花，若是隻身前去怕是會有危險，不妨再叫上有實力的神官一起。”

玉茗不可否認鬼界的兇險，上次前去險些折在裡面，就算給她一百個膽子也不可能再敢獨自前去，可彌沙河上的不太平總歸要解決。

再放眼望去，有實力的神官天庭遍地都是，可能幫她這個忙的寥寥無幾。

玉茗眼睛透着光，她一把拽住阮遊甯手臂欣喜道：“醫官大人願意陪我去？”

阮遊甯狡詐道：“就我們兩位也不夠啊。”

玉茗疑惑看着他，阮遊甯又道：“把孟章叫上。”

玉茗：“……嗯？？？！！”

玉茗松開手，往後退開，婉拒道：“算了算了，孟章神君他事情繁忙就不勞煩他了。”

心底吐槽一萬遍，誰有那個福氣受孟章的相助，她還沒活夠。

阮遊甯不給她機會，邊往神州的方向跑邊道：“你先等會兒，我去叫他。”

玉茗眼睜睜看着他一溜煙沒了影，哪還敢待在原地等孟章找上來，她連忙返回殿中先躲一躲，等這事過了再出去。

*

雲涵練着手中比人還高的劍，寬闊泥石地上被他摩擦的劍刃亂舞已經慘的不成樣子，木擎在旁研磨着石粉，偶爾擡眼看他一眼随即又低下頭繼續手裡的事。

最後劍招收尾時，雲涵受不了道：“你就沒自己要做的事？鬼界這麼閑不需要你去管？”

木擎将手裡的粉塵放在唇邊輕輕一吹，随風飄過，他眯上眸子道：“我的正事就是要研制出能克制神官的藥粉，至于鬼界有祁天不需要我管。”

雲涵揮開飄在自己面前的粉塵，擰眉道：“你不是早就研究出來了，還在弄什麼？”

木擎懶散道：“對付尋常神官的确是夠了，可若是對付像岑洛，執明，監兵，孟章那樣的還差些火候。”

“……”雲涵打算另選一個地安靜修行，剛轉過身就被木擎叫住了。

“雲涵。”木擎望着他的背影道：“你近些時日穿的衣裳怎麼這麼素淨？款式感覺和以往不同了？”

雲涵偏過身，泰然道：“你多想了。”

木擎拍了拍手，将石粉揚落，他從石墩上起身，細數着自那日雲涵醒後發生的一系列怪事。

“讓你去找焉時棄你先前都會和我周旋，可現如今是擺在明面上的不願意。以往哪怕我的視線一直在你身上，你都能視若無睹，現在隻瞟兩眼就亂了你修行的心了？”木擎觀察着雲涵臉色，隻可惜那張臉始終冷淡如常，看不出什麼。

木擎故意道：“怎麼感覺你是在發脾氣呢？”

雲涵拽緊手裡的劍柄，他冷漠道：“木擎，你在胡亂說些什麼？”

木擎覺得是自己多想了：“不對，你無心無情怎麼可能會發脾氣。”

因這句話，雲涵垂下眸，複而他擡眼問道：“最近人間可有出什麼大事？”

“讓我想想……聽聞柳蔭鎮前段時日頻繁多發熔漿噴發，這事鬧得人心惶惶，不過天庭早就派遲離和石耀冀去處理了。”木擎狐疑看了他一眼：“你問這個做什麼？”

雲涵在原地木愣半響，才慢吞吞詢問當日的場景：“我浴火最嚴重那日遲離将我送回屋子發生了什麼？”

木擎道：“我怎麼知道，他神經兮兮的，說什麼怕我偷學他的絕招，我就出了屋子。也不知道他何時走的，我推門進去時就隻有你一人躺在床上。”

雲涵：“遲離是因為什麼閉關？之前他不是還好好的嗎？放棄點渡神裔是因為什麼？”

被這三連問整的有些發懵，木擎道：“為了修為閉關不是很正常的嗎，至于他為什麼會放棄點渡你，這事很難想通嗎？”

就像他在鬼場裡對阮遊甯說的話，神州各個惡心至極，全然隻為自己着想，在得知木雲淩是在寒間煉獄降世，又是被選中的水鏡之主，怎麼可能還安心點渡他，又怎麼可能會善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