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涵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遲離手心發汗盡量表現的自然,他剛想開口,一直沉默的雲涵拿起一個新的茶杯,往裡倒上新的熱茶推到遲離面前,不像前兩次的劍弩拔張。
雲涵客氣道:“孟章神君,請。”
遲離有些受寵若驚,他接過茶小心翼翼輕抿一口,眼神不躲閃,強硬扯着話題來聊:“你知道我是誰?”
話出口也就收不回。
雲涵給自己空了的茶盞裡倒上茶,将茶壺放回原處,這才正視面前這難纏的一鬼一神,不禁覺得好笑:“天庭特派孟章誅殺邪靈骨,而我又恰好在你手底下救了這邪靈骨,想不知道也難。”
木擎輕咳一聲,雲涵視線移動放在他身上,此時也不避諱有神官在場,他回答木擎上一句話:“在幻境時那些書被翻來覆去看爛了,一個卷毛鬼說了不少連書上沒記載的東西,說的惟妙惟俏,惹人聯想。”
木擎張了張唇,半天說不出話來。
遲離則是很不給面子道:“祁天。”
雲涵簌簌垂下眼,似有些疲憊道:“你們還有什麼想問的?”
遲離道:“沒了。”
木擎輕蔑瞧不起遲離這明明有一肚子話想說想問,卻還是硬生生憋了回去的樣子。
他輕了輕嗓子引雲涵說出更多關于邪靈骨的事,可雲涵也隻含糊糊弄了他幾句,沒說到重點上。
木擎随口問道:“怎麼喜歡聽戲曲了?”
雲涵奇怪看他一眼:“關你什麼事。”
木擎:“……”
遲離在旁笑了笑,木擎一時啞言,如今的雲涵對誰都戒備萬分,那雙本該柔和清冷的金瞳帶有攻擊,不似從前的雲涵。
或許換句話而言,是失了記憶,沒了沉重責任的雲涵,也是不記得世間萬物的雲涵,他有情卻沒曆經世事磨難,隻知木擎是将他困在幻境不許他去人間居心叵測的鬼王,至于遲離就是那個受令天庭要去誅殺邪靈骨還世間安甯的神官。
倆人不管從何去看都不像什麼好人。
雲涵在廟前救邪靈骨是因錯把他當做了同類鳥,不能眼睜睜看着同類被殺害,而在河岸邊再次出手是因救的人是邪靈骨。
“若是二位沒什麼事,就恕不奉陪。”雲涵不給他們反應,起身離開,過程絲毫沒有猶豫也沒再看他們一眼。
遲離想要追上去,被木擎攔住:“他人形不穩,估計是要變回原形了,你就不要上去找不痛快。”
遲離思慮過後還是起身坐向了對面,這一月累積在心頭的事他找不到出口,隻能尋木擎來這一趟,還指望能問出些什麼有用的,可現下看來,白浪費時間。
遲離抱臂後靠背椅不善道:“不打算解釋嗎?”
木擎好笑道:“你不是看到了,他連我都拒之千裡,很明顯,當年那場大戰後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說到一半,木擎饒有所思頓住,再次擡眼時他與遲離目光一撞。
木擎正了正色,道:“要想知道這一切怎麼回事,等他恢複記憶後再問也不遲。”
遲離接着話問道:“那他什麼時候會好?”
木擎道:“我又不能預感未知事,況且連此事因果都尚且不清楚,也不能對症下藥。”
遲離眯眼不信:“你活了這千年,對于雲涵的事若說這世間知曉清楚的你排第二,那就不會有第一位的存在。”
木擎嗤笑出聲:“遲離,你也活了千年,對雲涵的事你我二人半斤八兩,誰也别去争那第二。”
“是嗎?”遲離神色如舊道:“那焉時棄又是怎麼回事?難道你不知曉他的存在嗎?”
木擎臉上笑意僵住,隻聽遲離不緊不慢繼續道:“聽聞鬼界有一秘術,叫融魂,你敢說你曾經沒去引導雲涵除掉焉時棄?”
此時木擎也不解釋,他喝了口茶,道:“你曾經不也想送焉時棄渡忘川?我和你所做之事都不過是一樣的。”
“我和你不一樣。”遲離道:“融魂術八成會失敗,失敗的後果是什麼你想過沒有?雲涵那麼相信你,你卻步步引導他走上這條路。”
木擎卻道:“世間主魂和次魂不可能同時存在,當年鬼界的那場爆炸,若我沒有将一切攬下來,雲涵便又會多一條罪名。不冒此險,就隻會心驚膽戰焉時棄會出什麼亂子牽連雲涵,就算融魂失敗,最不濟就是重頭來過。”
遲離握茶杯的手收緊,木擎補充道:“雲涵死不了,就算哪日這天地滅了,他也會活着。”
良久的沉默後,遲離沒問這句話的意思,他起身離開後,木擎收到了來自各地駐紮的小鬼彙報,圖紙上疑似星盤軌殘缺一角的下落在極寒之地的小鎮上。
為了親自去探個究竟不打草驚蛇,木擎沒将此事告知任何人,鬼界大小事也暫交祁天全權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