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耀冀拽緊拳頭道:“既然是幽靈族秘術,玉花神又是如何得知?”
玉茗看了眼雲涵,見人壓根沒想過插手這事,隻要她胡亂扯個謊也能應付過去。
“我是幽靈族。”說出這個秘密時,玉茗竟是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如釋重負,哪怕會迎來再大的責罰,她竟覺得是種解脫,覺得這樣也挺好,不用再每日每夜膽經受怕,受人掌控。
“千年前,神州與鬼界開戰,首當其沖就是拿彌沙河上的無數幽靈族開刀,不論有無靈智,也不管他們是否修成人形,一道格殺勿論。”玉茗道:“我運氣好,被歸星官送去了人間避難,又在巨松下遇見了還未成神的孟章神君,他将我送回了鬼界。”
阮遊甯曾不止一次問過她,為什麼會怕遲離,天庭神官都怕他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可隻有玉茗是打心底的懼怕他這個人。
以往她不知曉緣由,可前不久她知道了,打心裡覺得遲離會吃小孩,縱使忘了所有依舊模糊記得那一手拎着她放狠話要吃她的男子與遲離八九分相似。
“歸星官離去時将輪盤似的小巧法寶交給了我,我一直保管的完好無損,直至十五年前,鬼界爆炸前一日,有位與陵光神君長得很相似的人找上了我,他要我拿出聚火靈根,我自是不肯,可我也打不過他,一番打鬥下落了下風,是執明神君恰巧路過碰上了救我一命。”
石耀冀也回想起了那日,的确有這樣的事。
一聽輪盤似的小巧玩意,石耀冀追問道:“那小巧的法寶如今在何處?”
“我不知道。”玉茗驚慌繼續道:“那日之後就不見了,我回去找過,沒找到。”
一直沉默的雲涵問她:“你知道那輪盤的法寶是什麼嗎?”
玉茗點頭又搖頭,最後隻得将頭低了下去:“我原是不清楚的。”
原是不清楚,後來如玉找上她,設下幻境将當年的事重新上演一遍,被忘卻的記憶又重新記起,她就找了當年有關歸尤巳的所有事迹來看,其中包括了星盤軌,可那時的她知道了也沒什麼用了,星盤軌已經丢了。
“如玉找上你,你得知了自己的身份後記恨神州,于是同如玉聯手在界下設五雷陣意圖謀害神官,好挑起神鬼兩界恩怨報仇雪恨。”遲離沉眼看她:“是與不是?”
“不是的。”玉茗仰起頭,一雙靈動的眼眸内濕氣騰騰,她哽聲道:“我恨的隻是當年不分青紅皂白屠我族人的神官,我從沒想過要害你與執明神君,是如玉他說隻要一兩位倒黴神官死就行,我選的不是你們,可不知為何,那兩位變成了你們。”
“所以一開始你就是自願的?”遲離冷靜分析道:“你身為天庭神官突然得知當年的事,不能釋懷,為了洩憤心甘情願與如玉聯手。”
隻是沒能想到原本定好的神官換成了他們,後知後覺下玉茗反應過來了,自己被如玉利用了,可為時已晚。
上了賊船就難以脫身,如玉便會拿此一遍遍要挾她,直至她沒了用處。
“乞巧那日你去過鎮上,替如玉辦事,我想知道,這又是為了什麼?”
若說五雷陣是因要報仇,後續替如玉忙前忙後又是為了什麼?
“我不想為他做事,可他要挾,說世間人恨透幽靈族,我若是亂來,他便隻能将這事昭告三界,加上我已經行錯一步,害孟章神君昏迷不醒,若此時再被得知身份,天庭神官不會放過我。”玉茗驚恐看向雲涵,她走投無路道:“當年那般厲害的陵光神君因一個水鏡主的身份被那樣對待,我害怕有一日身份被得知後,我也會變成被舍棄的神官。”
她為求自保又繼續幫如玉辦事,一步錯步步錯,早在記憶恢複時,恨意升起時,她就沒了回頭路。
石耀冀松開了拽緊的拳頭,他問道:“如今為何又說了?是不怕了?”
“怕。”玉茗搖頭道:“可我已經害過你們一次,不想再害你們第二次。”
因得知他們請令要來垣啟山,玉茗知曉這當中的危險,硬着頭皮也跟着請了令,是怎麼也沒想到會被路星官選中,她想一切都是冥冥中注定了。
“陵光神君……”玉茗視線落在雲涵身上,全都變得面目全非,可依舊懷戀當初的自己,她說:“有時候忘記未嘗不是好事,仇生恨,恨生邪,終會活得痛苦不堪。”
沒有誰能保證此生一成不變,唯有的隻是忘記。
玉茗苦澀道:“我曾經不記得那些事,活的無憂無慮。”
為什麼又要讓她記起被屠族的痛苦,她記起了又能改變什麼,想恨卻不能恨,想釋懷又忘不掉。
雲涵回想昔日在冰窟時“第一次”見到這天庭的玉茗,那時她主動跳出阻攔自己的劍陣,好像并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樣。
于是,雲涵問她:“當日在冰窟時,我為引出與天庭勾結的神官故意設陣要殺如玉,你出來阻攔,其實不是為了保全他,而是為了保全我,對嗎?”
那時的情形一旦雲涵真的在劍陣下動了裡面的人,定然會被發現。
玉茗以為雲涵是真的想殺如玉,不想他被發現才會跳出來想阻止他,她不知道那一切都是雲涵設的圈套。
玉茗聽他這麼一問,頓時什麼都明白了:“陵光神君也并不是真的要在冰窟殺如玉,隻是為了引我出來?”
誰也沒回答對方的問題,但卻隻一個眼神,他們就都清楚了那貌似不那麼重要的答案。
“我所有的事都交代了。”她的目光渾濁似是早就想到了自己的下場,連同望向遲離時都死了心,她往後退了半步,道:“玉茗願領罰。”
設計弑殺神官,垣啟山的魔氣遍布雖不是她一手導緻,卻也算是幫兇,能夠罰她的理由早已足夠。
不論是千刀萬剮,亦或是堕神台受刑,她都認了。
“領什麼罰?”遲離問她。
玉茗啞聲道:“弑殺神官,助纣為掠。”
遲離看了周圍,又問道:“天庭有哪位神官死了?助纣為掠誰又看到了?”
“陵光——”石耀冀輕咳一聲,調轉身子略過遲離朝雲涵而去,他搭上了他的肩,若無其事道:“方才你來的真及時,南明戟你是怎麼拿回來的?肯定危險重重,和我細說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