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離收回扇子,垂下手的瞬間感受到肩上一輕,他是着實沒想到這安神香效果也不過如此,才不過半個時辰,人就醒了。
雲涵看穿他想說什麼,抽回手後眼皮始終耷拉着,倦意還沒散盡,他連着說話都有些不耐:“香是我調的。”
遲離:“……”
雲涵揉了揉眉心,混亂不堪的意識一遍遍撞擊着他,那安神香的效果都已經讓他這般渾噩了,可偏偏遲離一點事也沒有。
再看一眼周圍,全都睡得沉,也隻有遲離一人清醒着。
結界外徘徊着的一道法力吸引了雲涵的注意,他起身走出這一方被結界籠罩的安全地。
傳音符落在遲離身上,傳完音就變成了灰落在了塵土中。
雲涵問他:“說了什麼?”
遲離回道:“如玉跑了。”
就這短短四字令人應接不暇,眼下垣啟山還沒到内層如玉就越獄了,怕是這一行會難上加難。
“跑了也好。”意料之中的事,如玉怎麼會乖乖等着神州的天罰。
雲涵沒多大反應,他們二人在結界外,風聲鶴唳下,竟感覺冷過頭了。
雲涵别過臉道:“我想讓你幫我件事。”
遲離道:“你說。”
“我要玄刃。”憋了這一路,雲涵千萬般不想提起這事,倒像是自己為了玄刃特地接近遲離,隻為利用他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可如玉逃了一定會來垣啟山,屆時他要保證萬無一失就離不開玄刃。
原以為遲離會不悅,哪料他竟然笑了,揚灑的讓雲涵以為此事穩了,哪料他說出的話卻是:“除了玄刃,其他我都可以給你。”
雲涵與他目光對上時,說不上惱火,出奇意料很平靜道:“我隻要玄刃。”
掌心的結印已成,雲涵步步緊逼道:“你給還是不給?”
“你想殺如玉——”遲離按住他的手,道:“我能替你殺他,但玄刃我不會給你。”
他永遠笑的那般和煦,叫人看不透。
雲涵能清楚感受到他的靠近,不受控擡眼便撞入了一雙赤忱的鳳目中。
“雲涵,你不是孤身一人。”遲離收住臉上笑意将香囊物歸原主,他不去追問這香囊的來去處,也不去追問雲涵為什麼一心要殺如玉,他隻想告訴他,“你可以信我。”
此時去談什麼信不信的好像沒什麼意思,香囊的安眠劑已經過了,雲涵清醒将香囊拿在手中,盯着上面細微小孔看了半響才道:“你紮破的?”
雲涵不拒絕已經是最大默許他想做的事,遲離賠笑道:“下次賠你一個新的。”
香囊被他一次用在了這幾個時辰,安眠效力是以往好幾十倍,就連天庭神官都抵抗不住。
香氣散盡就沒任何作用,雲涵将它随手丢棄,下意識道:“算了,本來就是給你的。”
遲離呆住,說完這話的雲涵轉身走回了結界。
“給我的?”
“是定情信物嗎?”
遲離見雲涵的身影已經沒入結界,始終沒聽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他忙不疊撿起被丢棄的香囊跟了上去。
*
神州。
南明戟動蕩後消失,各路神官都知曉發生了什麼,天庭誰不知如今的大權掌控在遲離的手裡,而遲離站在雲涵那邊,這是人盡皆知的事,大多神官不敢去貿然管這事,偏生有那麼幾位不信邪,要去大殿上請這要命的令。
下方的數十幾位神官決然道:“我等曾暗自修習過魔,如今願意下界去垣啟山将陵光神君帶回。”
白俊熙難得抽了抽眉,他用着最平緩的語氣說着最嘲諷的話:“各位星君大人,尚且不說陵光神力全在,就算他淪為最為普通的妖獸,你們覺得自己又可否鬥得過他?”
下方的神官啞然無聲,白俊熙繼續道:“再者說,你們覺得可以打過孟章?他發起狠來可是毫無神性可言。”
話講到這份上,他們也該放棄了。
岑洛擺了手,示意他們若是沒其他事就可自行退下,哪料這時由遠至近傳來冷笑譏諷聲:“原來天庭的神官都是這般膽小怕事者,監兵神君幾句話就将你們吓得不敢說話了,倒是叫我大開眼界。”
*
垣啟山内層尋找起來本該困難重重,可他們竟出乎意料的容易,石耀冀頓在原地,看着遠處若隐若現的巨塊,正是所有黑氣散開的魔石,源源不斷。
石耀冀警惕道:“有沒有覺得我們這一路太過于順利了?”
遲離漫不經心在後道:“順利有何不好。”
“倒也不是說不好,”石耀冀心中發怵,總感覺有大事将要發生,待他再回頭看了眼已經落後一截的遲離,他心中不安更甚:“你走這麼慢做什麼?”
聞言,阮遊甯也停下朝後看去,隻見遲離竟還有心思撥弄路上新長出的奇花。
玉茗以為這些生長出的花有什麼了不得的功效,她連忙提起裙擺認真查看起這些奇花異草。
雲涵制止玉茗,他提醒道:“這花有毒。”
此話吓得玉茗連退數步,她咽了咽口水,見遲離仍舊在撥弄花草,她頭皮發麻道:“那孟章神君,他……”
他是不要命了嗎?
“不必管他。”雲涵垂睨掃了眼蹲靠在樹下的人,一位習木行術的神官怎麼可能被毒花毒死。
哪知聽到這話的遲離擡了擡頭,與雲涵的視線相撞,他慢悠悠起身朝人走去:“你說這話叫人好傷心。”
“……”玉茗心道:“這是撒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