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頭軍的本事超乎三界限制,不論是法力還是魔氣,他們都沒放在眼裡,能練成這樣,木擎肯定是早就做好準備有朝一日與天庭抗衡的準備。
從前瞧不起的,從未放在眼裡的,現如今都成了能反殺他們的一大利器。
*
屋内床榻上的人臉色煞白,說是曆經了一場劫難也不為過,已經是整整三日都不曾醒過。
木擎替他看了傷勢,大多都已無礙,該清理的毒素都清完了。
第四日時,雲涵醒了。
他恍惚中問木擎:“遲離呢?”
木擎先是一愣,而後不滿道:“我費老大勁救完他又救你,能别這麼白眼狼嗎?”
見雲涵不說話,木擎也洩了氣:“他與你水鏡主的命數互換了,還順道幫你改了這命格。”
雲涵仰起頭,憔悴的雙瞳不斷無聲詢問着木擎此話的意思。
“他替你死,帶走界下因你存在的所有邪靈。”木擎知曉遲離這麼做後,第一反應是震驚,無比震驚,他從沒想過有遲離竟用自己性命換雲涵此生了無牽挂。
木擎看他:“但這是遲離的原計劃,他死換你安然無虞。”
聞言,雲涵原本垂下的眼倏忽間睜大,那隐忍的話還未問出口,木擎瞧他這樣還是沒忍住指責了一番。
“螢流旋在遲離身上這麼久,真把它當飛镖用了,光長個子不長腦子,螢流旋可以聚魂魄,又為什麼不可以聚神流?”木擎罵累了,喘口氣繼續道:“我本不想救他,全看在你面上才破了這個例。”
雲涵無視木擎的罵聲:“遲離人呢?”
木擎:“……”
木擎咬牙:“他神流不穩,需要借助螢流旋适應,水鏡是個好地方,給他扔了進去。”
雲涵:“扔?”
木擎:“那不然?拿八擡大轎迎他?也别關心他了,螢流旋聚魂魄就已經夠難了,這下聚神流怕是要好幾百年,反倒是你,左臂被砍傷都不知疼痛?”
這時雲涵才有了知覺,動了動臂彎,傳來的刺痛令他僵硬看向了自己被包紮厚重的手臂:“……為何?”
木擎感歎道:“關鍵時刻,焉時棄占據了你的身體,所以被玄刃帶走的是他。”
雲涵:“……”
木擎:“是遲離做的,他算到了焉時棄不會善罷甘休,于是故意讓如玉得手,借如玉的手鏟除想要占據你身體的焉時棄。”
所有後路遲離都給他鋪好了,雲涵道:“若是那時焉時棄沒占據我身體,死的會不會是我?”
木擎搖搖頭:“玄刃被遲離施了法,若焉時棄沒占據你身體,它就不會為如玉所用。”
見他再次垂下眼,木擎無奈道:“近些時日你好好休養,就算玄刃帶走的是焉時棄,這一刀也不容小觑。必要時候鬼界還得讓你照看,免得多生事端。”
雲涵擡眸看向他:“你要去哪?”
木擎打了哈欠轉過身:“閉關去,不出意外的話你應該是很長時間不會見到我了。”
雲涵上下掃看他的背影,試圖找出什麼:“你……”
話到嘴邊又咽下去了,就算看出木擎不對勁,又能問出什麼。
自己和他一樣,哪怕被萬箭穿了心也不會告訴别人有多疼。
修養了半月,雲涵從底下伺候的小鬼口中得知“天帝神隕”的事。
他愣在原地許久,直至祁天來找他要讨當日在寒間煉獄的一個承諾,他才緩過神。
祁天從退下的小鬼神色中也能得知發生了什麼。
他覺得這是好事,便道:“這事原本是要等你傷好全了才告知你。”
雲涵收起手中的竹簡,沉聲問道:“什麼時候的事?”
祁天回想:“你昏迷第二日。”
雲涵:“因為什麼?”
“焉時棄将弑神水倒灌進了三界,天庭決定用一位法力高強的神官做為容器将這些東西帶着同歸于盡。”祁天見他臉色不對,憤怒道:“也不知是哪個王八羔子散謠言,說你有不死之身,天庭這幫臭不要臉的還好意思舔着臉來鬼界想請你去當這容器,還說什麼反正你也不會死。”
他們走出鬼場,祁天看着煉獄方向的紫極光,冷哼一聲:“真當鬼界吃素的,整一支鬼頭軍都夠他們吃一壺的,更别說大哥新制出來可壓倒一片神官的毒粉,那場面可夠壯觀。”
鬼界不肯讓步交出雲涵,天庭也吃了癟,至于最後為什麼會是天庭主宰去當這個容器,祁天沒想通。
想不通的事雲涵便帶着鬼頭軍去了神州。
天庭有神官見了他,立馬敲響了警示鐘。
不過一柱香功夫,已經有不少神官圍觀他步步靠近天規碑,他們大多是遲離的人,早已是心知肚明陵光對于孟章來說意味着什麼,那是堪比命還重要的存在。
有神官在雲涵經過時身子悄然傾斜,攔住了他的去路:“陵光神君。”
也有神官一見他就憤恨小聲嘀咕道:“若不是他自私,天帝也不會落得神隕的地步。”
阮遊甯趕到時,已經晚了,雲涵以浴火燒了整塊天規碑,随後再重塑新的,他以一劍之力将天規碑上弑神死罪中的“弑”改成“辱”。
底下有神官呵斥着他,雲涵充耳不聞冷眼看了天規碑下方聚成堆的神官,他的另一手上摩挲着執令玉牌,随後涼涼道:“往前凡是犯過辱神殺戮的神官廢去半身修為,往後若再犯,寒間煉獄歡迎各位。”
祁天跟在他身側,望着天規碑下站着的無數神官,各個臉色黑了又白,白了又黑,再轉了視線瞟了眼雲涵。
從前那些傳說仿若在此刻被推翻。
還是那位做什麼都漠然置之的雲涵,卻在一個有着殺意眼神中講出壓迫衆神官的話。
一切都不一樣了,阮遊甯看着上方碑文中刻的“辱”字,一時紅了眼眶。
不少神官被垣啟山魔氣侵擾,本該在自己殿内養傷,前腳剛聽聞陵光改天規碑,後腳就馬不停蹄趕了過來,其中包括了楊景苑。
自打遲離走後,他頹喪到現在,直至聽到了雲涵的動靜,才肯踏出殿門。
楊景苑整顆腦袋昏昏沉沉,望着頭頂上方那明晃晃耀眼的神君,周圍的神官衆多,他一眼掃到了阮遊甯。
拖着沉重的身體走向前,好似這整個天庭他唯一能信任的就隻有阮遊甯了。
“醫官大人,”楊景苑深深吸了口氣:“陵光神君改天規做什麼?”
阮遊甯沒說話,沉默半響,下方的有神官早已坐不住,當即就要沖這第一人站出斥罵雲涵的目中無人。
底下神官不少都犯過這“辱神”條框,自然都與雲涵站在了對立面,他們以為隻有聲勢夠大,就能讓雲涵同千年前一樣乖乖就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