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些時日,木擎遇到了一件頭疼欲裂的小事,原本安然無事的鬼界因遲離的幾經闖入變得熱鬧……呸,混亂起來。
“木大人,孟章他,他又來了!”外頭小鬼連滾帶爬進鬼場,木擎将祁天從人間帶來的最後一塊芙蓉酥塞進嘴裡,而後擦了擦手起身,很是淡定道:“别慌,忘川河的水有些混濁了,我去看看。”
說罷,木擎走了兩步,忽而想起了什麼,他轉過身叮囑祁天:“此地暫時交由你來管,不管遲離如何撒潑,都不要趟這次渾水。”
祁天被折騰數次,他算是看透了:“他每次來都是找宗玄,直接告訴他人在哪不就好了。”
自遲離回來後,興許是某些原因導緻他小孩心性尤為重,不管什麼都要去蹦哒蹦哒不可觸碰的底線,前幾次倒還好,雲涵都會替他善後。
木擎搖頭:“這次不一樣。”
祁天不明白:“有何不一樣?”
木擎歎氣看了眼寒間煉獄的方向:“他這次蹦哒雲涵的底線,你若是管了這事,保不齊日後雲涵會找你出氣。”
“?”祁天頓時呵了聲,回想自打遲離回來後,這些日子雲涵對遲離的包容真是令他開了眼。
上月神州幾座休憩的涼亭被遲離拆了修建圍欄,裡面種了奇花異草。
上上月忘川河被遲離割裂小塊地用來養魚,裡面的魚如今都三頭六臂,異常兇狠。
上上上月寒間煉獄的刑具被遲離裹滿了毒蘑菇粉,還改了鬼火鞭的外形。
上上上上月,也就是遲離剛回來時,将啟東城一條街巷的雞鴨籠子炸了,那時的場面祁天記憶猶新,若不是雲涵出面,那些百姓想打死遲離的心是藏不住的。
祁天好奇問道:“這次又是因為什麼?竟然連宗玄都忍不了他。”
木擎無奈道:“他裝死喝花酒被逮了個正着。”
“……”
這事就要回到三天前,酷熱的烈焰下,整片土地被灼燒,也迎來了雲涵一年中的第二個生辰——破殼日。
遲離自打回來後,記憶時常錯亂,可不管亂成什麼樣他都始終記得雲涵,也時刻謹記一件事,那就是無論天涯海角,他都要跟在雲涵身旁。
于是在某次雲涵回鬼界處理水鏡的事時,遲離得知後一刻也等不及,連夜動身去找雲涵,路上他聽到了祁天與另外一隻小鬼的談話。
祁天說:“我記得再過不久就是宗玄的生辰。”
小鬼谄媚道:“往年都是随便擇一些厲害法寶送去,今年應該也是一樣的吧?”
“往年那群神官玩心眼,送給宗玄的東西都令他愛不釋手,今年我也要送他一件獨一份的大禮。”祁天算了算時間,而後抱臂道:“那與我結契的美人骨倒是很合适。”
小鬼不明所以,他聽着祁天笑了兩聲:“傳我令,過兩日鬼門會有位生魂來此,所有小鬼放行,不得對其動手。”
手底的鬼照做下去傳令,而恰巧這話被遲離聽了去。
獨一份大禮,那勝負欲逐漸升起,遲離想要今年雲涵收到的大禮來于自己。
左思右想許久,從上到下,從裡到外,他通通想了個遍,突然再次看見雲涵時,他想到了。
耳墜。
他見到了雲涵的耳孔,上面的心想事成穗已經被雲涵放置很久不戴了,所以耳鬓旁空空如也,沒有耳墜搭配總覺得缺少了什麼。
還有那身熟悉卻又想不起的白色衣袍,遲離見雲涵很喜歡,都已經褪了色還舍不得扔,于是他尋遍了布莊,終于問到了那套衣袍江布料僅有的下落。
時間緊湊,遲離留了傳音。
傳音是這麼說的:“我需離開幾日,勿挂戀。”
很正常的一句話。
奈何那時遲離正與一隻妖獸打架,他自然是打赢了,隻是剛消耗不少體力,喘得厲害,中途喝了山泉水,喝得太急給自己嗆的嗓子都咳啞了,說出的話要死不死,令聽得人整顆心都懸了起來,還以為他出了什麼事,當即放下所有鬼界事宜出來找他。
雲涵給遲離傳了幾道音,大多都是問他在何處,發生了什麼。
遲離心想,驚喜也是獨一份大禮中的一部分,于是他統統選擇屏蔽了雲涵所傳的音。
再然後,他去了挨近啟南最大的青|樓,他要找的布料主人就在這裡。
那布料主人不缺财,也不缺修煉秘訣,就是不肯将那布匹給他,遲離咬牙想動手,但又礙于怕被雲涵知道這匹布來曆會生氣,于是他難有好脾氣供孫子似的哄着那人。
但也不知雲涵是如何得到的消息,至今遲離都還記憶猶新,雲涵出現的雷厲,整座樓上上下下的賓客驚訝這闖進來的人。
遲離端着的酒盞動了動,他們面前還有不少衣不蔽體的少年。
遲離:“…………”
雲涵冷淡看了他數眼,見他無事後才收起戾氣離開此地。
遲離咽了咽口水,他連忙起身跟了上去。
“雲涵,你聽我說,那些人衣角我一點都沒碰。”遲離着急忙慌解釋着。
雲涵忍到了最後,也隻是對遲離道:“你沒事就行。”
遲離:“……你生氣了嗎?”
雲涵沒回答這個問題,遲離看着他開了鬼門回了鬼界,卻唯獨将他攔在這扇門後。
此後三日,遲離沒再見到雲涵。
木擎剛入黃泉崖就見新修的涼亭内出現的皎皎身影,似是等了他良久。
木擎走上前,覺得有些好笑:“你在這做什麼?”
外頭遲離找他都快将鬼界翻了個遍,沒成想他居然躲在了這處。
雲涵轉了轉手頭的茶盞,忽而給他倒了杯酒水,隔着老遠木擎都能聞到。
“怎麼?”木擎坐在他對面,似笑非笑道:“借酒消愁?”
雲涵看了他一眼,随後将茶盞推在木擎面前,随後道:“幫我辦件事。”
“果然。”木擎一副了然的模樣,他伸手碰了碰茶盞的杯口,指腹輕輕摩挲着:“你這酒有些貴重啊。”
雲涵緩緩起身看遠處的黃泉府邸:“我想開忘川河,渡鬼成人。”
木擎隻擡了擡下巴随着他的視線看去,那處是曾經遲離處理忘川小事時所休息的地。
木擎問道:“為了那鲛人?”
雲涵回首看他:“東海是個什麼樣的地,你我都見識過,這些日子該受的刑罰他都受了。”
木擎與他視線對上,那雙堅韌的目光透着柔和,與記憶中想要救水鏡的小朱鳥獸逐漸重疊。
茶盞中裝着的酒被木擎一飲而盡,他笑了笑:“這酒也沒那麼貴。對了,如玉有下落了,還有那暄山的鳳凰兒——卓文,看你從前對他挺上心的,也就多留意了,如今他正在鬼界。”
雲涵向他道了聲謝,木擎托着臉,看好戲般望着他:“遲離身邊那隻叫溟尚清的小鬼方才看見你了,這會兒估計回去通風報信了,你還要躲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