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就不确定起來,不确定景光的弟弟是否認出了自己——他跟景光可是幼馴染啊,在跟弟弟越洋電話時,景光肯定會經常提起自己。
但現在這情況,無論如何他也得接下他們的邀請,于是波本強壓忐忑,一臉爽朗笑容地跟着夫妻倆回家了。
出乎意料……但又讓波本心情複雜地覺得好像也在情理之中的是,回去之後諸伏弟弟圍起了圍裙,直接進了廚房,而看起來甚至就像個高中生的諸伏太太,卻提起了工具箱。
提着箱子她還撒着嬌地央他:“安室先生?安室先生你再幫幫忙好不啦?我不會做飯嘛,也不會煮咖啡,就隻好叫我先生來,所以,安室先生能幫忙我把那塊牌匾挂上去嘛?”
波本:……
他看着這位年輕得過分的太太自然而然地跟他撒着嬌,心裡再次打起了鼓——什麼情況?
可他能拒絕嗎?他拒絕不了呀!隻能默不吭聲地扛起那塊沉重的匾,跟着女孩子一起出了别墅門。
兩人配合得十分默契,他舉着匾按在牆上,諸伏太太退遠了看看是否歪了,然後又湊近了調整兩邊的高度,幾次之後,這女孩子就特别娴熟地打開工具箱,拿出大号榔頭跟粗釘子,開始釘牌匾。
波本看着左手穩穩扶着釘子,右手榔頭又穩又準的年輕女孩兒,不由得瞳孔緊縮——這可不是幹這種活兒熟不熟練的問題,這是穩定性的問題啊!普通人沒有經過訓練,哪怕是專業敲釘子的,都未必能有這個穩定度。
這女孩兒的手如此穩,幹其他的也會很頂尖吧,尤其是拿槍!
于是等牌匾釘好,女孩兒放好了工具合上了工具箱,提起來就要回去的時候,就被淺金色發帥哥一臉可愛笑容地伸手來接:“我來吧。”
女孩子特别自然地松手任由工具箱被接走,被這男人順便摸過了手心的繭子也并沒有任何躲閃或者應激,出乎意料對他沒有絲毫戒備,但想想之前那發自内心的心疼眼神,波本又不覺得這很奇怪了。
就是……她會這麼親近他的原因到底是什麼?他确實不認識她啊!可她對他的親近,感覺上比諸伏弟弟還要更甚,這合理嗎?
摸過确認了女孩兒手心确實有槍繭的波本,心中又是警惕又摸不着頭腦,着實有些懵逼了,完全想不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時,屋内傳來了諸伏弟弟的呼喚聲:“你們好了沒有?這邊下午茶好了~”
——如此自然,就好像他們經常這樣相處?……所以在諸伏弟弟的認知裡,他經常會帶着人家老婆外出忙碌?怎麼感覺哪裡怪怪的?
就在淺金色發帥哥忽然就覺得渾身上下哪裡都不自在的時候,他身邊走着的女孩子卻一派自然地歡呼一聲,咚咚咚地大步跑進了屋,雙腳一蹬地面,踢掉了腳上的鞋子,整個人原地起飛,一下子就挂在了站在玄關處的諸伏弟弟脖子上。
身材高大的諸伏弟弟頓時微笑起來,十分默契地稍彎下腰伸手一接,就把女孩兒牢牢抱在了懷裡。
波本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盯在了諸伏弟弟臉上,無論如何都移不開視線——之前在外面的時候,諸伏弟弟一直戴着頂帽子,再配一副黑框眼鏡,看起來溫文爾雅,身上甚至有股老派紳士的書卷氣,可這個時候,他身上穿着家居服還系着個圍裙,除去了一切的裝飾性配飾,就将整張臉大大方方地露在了他的面前。
這不就是諸伏景光本尊嘛!還是剛入組織時的那個諸伏景光!
那時的他還未被黑暗浸染,就是這樣沉穩可靠又溫柔體貼的樣子,尤其是這張臉!這張臉……
灰紫色的眼睛狠狠睜着,幾乎要瞪出血絲來,心中一直關押着的情緒一瞬破牢而出,差點淹沒了他的理智。
這個時候,親昵地與妻子頸項相交的貓眼男人緩緩松開了自己的妻子,他放開她,讓她自己站在拖鞋上,然後直起身體,擡頭,沖着波本微微一笑:“來吧,zero,下午茶啊。”
淺金色發男人的手狠狠握成了拳!手背上青筋暴起,指甲幾乎掐破掌心!他始終沒有忘記,現在的他,是組織的波本,站在這裡的他,是在執行組織的任務!……況且别人不知道,他還能不知道嘛!組織裡還有貝爾摩德這個易容大師存在。
淺金色發男人微低下頭,額發擋住了所有的表情。沉默兩秒後,他緩緩擡起頭來,臉上是完美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