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靈魂?”情話稀松平常久了,張雲欣也習以為常這樣的甜膩,注意力反被金碩珍的話吸走。
金碩珍反捏住張雲欣的手,“對,厚重的靈魂。”
是經過時間洗滌,破碎又重組的靈魂。
想到這裡,他笑着問:“剛才是怎麼和他吵起來的?吵的時候害怕嗎?”
話題的跳躍,使得張雲欣略感茫然,但還是很認真地回答:“突然就那樣了。還好吧,攻擊性的話說出口以後一下子沒負擔了,就那樣吵起來了……但其實我感覺不太像吵架……”
聲音弱下去,張雲欣意識到什麼這才恍然大悟。從前的她不是不會吵架,是害怕吵架,害怕沖突。就在剛剛,她和人大吵了一次,那個人甚至是方時赫。
而她沒覺得像吵架是因為,他們方才的攻擊性言語的另一面,實際也表達了自己不滿的态度與想法。她很自如的反怼,沒有把方時赫對她的攻擊性當成對自己的否定,也沒有像從前一樣或多或少帶有恐懼心理。甚至其實,在她剛才說給金碩珍的那些對話後,她和方時赫反而有緩和一些。
她終于真正抛卻忍耐肆意發洩了出來,主動握住進攻性質的話事權。
張雲欣看向金碩珍,這樣的細膩讓她心裡發酸,連眉眼彎起時眼角都似乎有點發熱。不料下一瞬眼角被拇指輕微蹭過,讓她覺得自己像泡在溫水裡,空氣跟着溫吞,轉而心裡又暖又軟的。
彎腰窩進他懷裡,張雲欣想收起笑意,可開心還是止不住從語調中蔓延:“好吧,是吵架,我控制住了情緒,也大概吵赢了。但怎麼說呢,不會想再進行一次這樣真正激烈的争吵了。”
于她而言,通過這樣争吵争取來的話事權同她的可能性相比不值一提,她依然能處理好讨厭方時赫的那部分情緒。
因為他給她風險中的機遇,因為她有她的責任要承擔。
遑論方時赫本身也不是黑白分明的人。
聽她這樣說完,金碩珍拍拍她的後背,“恭喜,新的嘗試後你選擇了原本的自己。”
張雲欣坐直,探過身去同金碩珍對視,距離近得溫熱氣息都是清晰的。像在靜等着張雲欣的下一步動作,金碩珍沒有反應,表情很平淡,隻目光清潤纏綿。
莫名其妙地“木槿花開了”時刻,張雲欣也凝視着不動,屏住呼吸,隻餘下睫毛在微微顫動。
很靜,很靜。外面的光線透過綠色的薄紗輕柔落在兩人身上,影子從沙發滑落到地闆。
鼻尖相碰,是金碩珍沒忍住,他隻用鼻尖蹭蹭她的,動作輕緩。張雲欣看得分明,他笑起時眼角牽動的細小肌理紋路。
出神間,金碩珍擡手摟住她,鼻尖擦過顴骨,趁機同張雲欣臉頰相貼。
時間在安适裡這樣浪費着的,淡得極其容易被忘卻。那樣碰了碰,張雲欣感受着他體貼的、恒常有力的心情,珍惜留存在心裡,習慣性地開心。
于是乎,當方時赫遇見被金碩珍牽着的張雲欣明眸善睐恭敬地向他點頭打招呼時,難免屏息凝神一瞬。以往那種能明确感受到的不敬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看得到和善,和感受不到的深處情緒。
他一時不能确定,是因為剛才吵架後達成的微妙平衡,還是因為JIN。
看向金碩珍,一如既往恰當的邊界感,親切也疏離。
拿不準張雲欣因為什麼而轉變,他卻因為張雲欣難免回想起和金碩珍以往的相處,回歸到原位的疏離,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活到這個年紀其實很多事情都沒必要在意,但無法抹去它曾存在的事實,就連這種想法,不過也轉瞬即逝。
“Mr.方,謝了。”
同方時赫交流幾句走出幾步後,張雲欣突然停住腳步,還是決定回頭鄭重這麼說了一句。
一碼歸一碼,方時赫給了她機遇這是不争的事實,無論如何她至少要無愧于心。
方時赫嘴角牽出僵硬的弧度,眼神裡的平靜帶着種渾濁的漠然。他的目光越過張雲欣,看向金碩珍,不知怎麼就開口說了句:“辛苦。”
誰也知道,晚了。
盡管能意會到這兩個字的含義,金碩珍也還是裝作不知道他在說什麼一樣,自如地用略帶嫌棄口吻無語道:“哎呦……突然說什麼呢……”
嘴角的弧度依然僵硬,隻留輪廓,毫無生氣。方時赫默了一秒,轉身離開。
等徹底看不見他的身影,金碩珍才頗感無奈的抿唇,他實在無話可說。
被方時赫強行忽視掉的張雲欣沒有不适,她隻看着金碩珍,清楚地感受到他現在心情有點一般。
就問:“你是想安靜一會兒麼?但我有點想聽你說話,随便說什麼都行。”
擡眸看去,同張雲欣再次對視一瞬的金碩珍恍然,愛人的眼是一面鏡子,不僅有甜蜜和熱烈,也能找尋到他一閃而過的孤寂。
當他真的随便說的時候,張雲欣卻将視線從他臉上挪開,靜默兩秒,擡手拍拍他的後背,“背打直。”
第N次被張雲欣教育着挺直脊背的金碩珍,不理解她的執念,但照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