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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的邊際覆撒在網球場圍網上，金碩珍揮拍的身影晃成剪影，細汗星星點點透過白T，網球越過球網劃出一道低弧。網球裙擺輕動，張雲欣側身，手腕狠狠向上帶——黃色的網球擦着網落地，在界内蹦了兩下滾了出去。

球拍輕敲了下掌心，張雲欣沖金碩珍眨眼，抻腰說休息會兒。

“不愧是我們家名才，又赢了。”金碩珍拿着冰鎮礦泉水走來，擡手輕貼在張雲欣的臉上。

涼着刺刺的，但張雲欣貪涼，也不躲，就這麼坐着一動不動仰頭看向他，遞給他毛巾，拖着音有點難為情道：“啊……别叫這個了……”

向不遠處的教練點頭示意，看人離開後金碩珍擦着汗坐在張雲欣身邊，擰開水瓶遞給她。

“我女朋友，我怎麼誇都不過分。”他笑着戳戳張雲欣喝了一大口水後撐起的臉頰。

如果不是方時赫剛才那一出，真的很難将離開跳舞和健身塑形以外的張雲欣叫來陪他運動。明明會的運動也不少，球技也不錯。

“足球不會。”張雲欣很地獄地抖了個梗，巧就巧在這是事實。

金碩珍笑出聲，反問：“那我該和你打乒乓球？”

張雲欣一本正經補充：“排球也行。”

被逗笑的金碩珍肩膀都在顫抖，連聲附和，好奇她都是怎麼會的這些。

“中國初中升高中的考試裡含體育，有排球項目。”風輕輕吹起，張雲欣感受着眯眼細數，“網球、保齡球、遊泳都是高中課程。”

張雲欣看向金碩珍無奈雙手一攤，“所以碩珍xi猜錯了，都是被迫練的。”

“隻有乒乓球，”她話鋒一轉，“是爸爸學的。”

她記得偶媽留下的ccd裡至今還存儲着，那時不及乒乓球桌台高的她站在一側，仰頭看着爸爸下課後和同事叔叔打球的影像。

話至此，不知怎麼，張雲欣扭頭拉住金碩珍的手，指尖反複摩挲着他的皮膚，微有點發熱。

圍網外的樹木沙沙搖葉子，驚起落在枝頭的鳥雀飛離，殘陽穿過網格和樹葉縫隙，在金碩珍肩上落下輕淺地光斑。

張雲欣看着金碩珍的眼睛，撿起那個稍縱即逝的念頭，輕問：“你想不想和我一起回家？”

金碩珍剛帶起笑意想說什麼，霎時又頓住，将這句話重新回味了一遍，松怔着站立，遲疑了近一分鐘才咂摸出張雲欣這話的意思。

“中國？”他求證。

目光不曾移動半分，張雲欣慢慢點了一下頭，又松開握着他的手，陷入沉默。

說不清，她自己也有點意外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念頭，所以沒法向他解釋。她确實有段時間沒回家了，很想回家看看，看看爺爺奶奶身體好不好，去祭奠爸媽。

即使她在首爾有房子，但總之，海的另一岸是她回不去的記憶中朝思暮想的家。

她想帶阿瑞斯回家，和金碩珍一起。

縮回去的手反被穩穩握住拉去，金碩珍唇線揚起的弧度帶着暖意，将自己飛速整理的想法脫口而出：“在準備組合的活動确實沒空。不急的話，我想做好準備再去。

聲音雖輕，字句卻重：“想家了嗎？家裡沒事吧？是想回去看看父母嗎？”

一連被幾個問題砸中，金碩珍神态中沒有過分的意外，張雲欣反成了更加猝不及防的那個。眼睫若有若無地顫了顫，指尖輕輕勾住他的手指，“沒事，突然想到的，我其實也沒空。頂多看有沒有電視台的年末晚會找來，也未必回得了長沙。”

她抱起金碩珍的手臂斜靠在他肩上：“總得給爸媽看看他們女兒交往了幾年的男朋友吧，也是韓國人呢。”

盡管清楚明白，現下兩個人不過公開戀情沒多久，職業依然有很多地方受限，輿論依然在捆綁，但層層遞進至五髒六腑的情感一齊簇擁着金碩珍的心，來回拉扯着他的理性與感性。

但其實感性已經推翻理性很多次，平靜無波的情緒深海下實際暗流洶湧。當他對張雲欣第一次心動的時候，在洛杉矶雨夜他吻上她坦白心意的時候，在她給他寫了很多歌很多信的時候，在他想她更愛他一點的時候，在他想同她在一起更久的時候，在他對婚姻有了理想狀态向她讨求婚機會的時候，帶她見家人親故的時候……

以及現在，她說想帶他回中國的時候。

金碩珍用他整個靈魂去愛了張雲欣①，渴望她感受自己複雜又安靜的心，也感受着她充滿包容的偏愛。

于是他說：“會的，會陪你回家的。”

遠處的路燈亮了一盞，恰好落下的光把兩人的影子疊在一起。

金碩珍接過張雲欣遞來的球，聽她說：“再陪你打一會兒？”

一盞盞燈光接連亮起亮成一片，像要攪亂夕陽西下。指尖相觸的時候，張雲欣站在金碩珍身前，突然發現他耳尖比天邊的晚霞還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