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照槿的目光落到了季小娘臉上,上前握着她的手臂端詳一番,俯身吹了吹帶血的傷口。
“我有個更妥當的辦法,侯爺也贊成,就看韋三夫人幫還是不幫了。”
——
“衡郎快喝這酒,此酒是新釀,保準衡郎喜歡。”花娘攀着韋衡的脖頸上,面色酡紅。
韋衡接過酒一飲而盡,看了眼懷裡的花娘,神思恍惚,有那麼片刻看作了董甯珈的模樣。
出了府邸,尋歡作樂,那母夜叉還陰魂不散,讓他不得快活!
那日被擋住的巴掌又送了出去,在花娘臉上留下了五指血印。
花娘撫着臉,滿目含情地看着他,止不住地低聲啜泣。
韋衡抱起花娘走到床邊,欺身壓下去。
望着身下那張臉,怎麼看都是董甯珈的模樣,可分明不是董甯珈的表情和姿态。
兩人成過親,有例行過夫妻敦倫。
成婚當夜,董甯珈就是這樣躺在軟枕上,面色绯紅地看他。
她面色雖紅,隻是出于羞赧,卻無半分邀請之态,腰肢沒有花娘般細軟,手上滿是舞刀弄槍磨出來的繭子。
韋衡從來不喜歡這樣無趣的女人。
董甯珈對于他而言,甚至算不得收進府裡的良妾。
良妾雖比不上外頭的花娘嬌柔勾人,好歹能給他歡愉。
這些年,他對董甯珈冷嘲熱諷慣了,她從來沒有反抗過。
唯獨這回,董甯珈說出了這樣的重話,面對給她娘斷藥的威脅不會懼怕半分。
“董甯珈,董甯珈。”韋衡血湧全身,咬牙切齒地含着。
花娘在哀聲哭泣中喘息:“衡郎,你喚的是誰?”
韋衡低聲悶哼,将所有情緒都發洩了出去。
卸下力氣,神思混沌時,乃至入了夢中,眼前都是董甯珈的樣子。
……
晨鼓敲響,宮門前的四喜街又到了最熱鬧的時候。
“看啊,他身上都是什麼東西。”
“快離遠點兒,也不怕離近了染上。”
“張二狗,不去上學你在這兒湊什麼熱鬧,看了是會長針眼的。”
“當真世風日下,出了這樣不知檢點的男人。”
韋衡是在一陣嘈雜聲中醒來的。
頭痛欲裂,腦海裡白茫茫的一片,關于昨夜的事什麼都不記得了。
唯獨董甯珈情到深處的動人神色,讓他反複流連。
那酒不知是用什麼釀的,烈得駭人,他睡過一覺,酒意卻沒散。
“走開,擋我的路,你們是不想活了。”
圍觀的人捂着鼻子避之不及,紛紛側身讓出路來,低頭竊竊私語,忍不住發出幾聲低笑。
“呸,好歹是皇後娘娘的親外甥,也不嫌丢人。”
韋衡看了眼晨光,朝霞未完全褪去,太陽剛升上來不久。
怪不得涼飕飕的。
雙手環抱在胸口,打着哆嗦向前走。
走了幾步,腳底也不舒服,像是被什麼硌着。
伸了腿出去,吩咐小厮,“過來,給我把鞋子裡的石子清了。”
人群中哄笑聲大作。
韋衡在長安城中行事高調,有不少人認得這張臉,顧及他國舅嫡子的身份,不好當面大聲嘲笑。
韋衡此話一落,沒人忍得住了,衆人皆笑得前仰後合。
衆人的笑聲聚在一處,地動山搖,韋衡覺得腳下的地都在震。
伸出去的腳遲遲沒有人來脫鞋,心道奇怪,對抗着酒意把眼睛睜大了看清楚。
哪裡有鞋!
不光沒有鞋,全身上下沒有一處遮蔽!
韋衡赤身裸體走在了四喜街上!
男子身體最隐秘的地方裸露在外,長滿了惡心的膿瘡,密密麻麻包裹了全部,往外淌着膿水。
他……怎麼會長出這樣的髒東西!
韋衡驚惶失措,發瘋了似的撲向街邊的攤販,撤下雨棚上的油布,蓋在身上。
奈何隻遮住了上半身,沒遮住下半身的最要緊處。
韋衡遲疑了片刻終于發覺,顧上便顧不得下,顧下便顧不得上。
那塊可憐兮兮的油布,幾經輾轉,最後系在了腰間,替他擋住千萬視線的灼燒。
“看什麼看!”
人們猛然噤聲。
“我要把你們的眼睛都挖了!”韋衡怒道。
這聲高喝穿過死寂的人群,傳到了宮門前的上朝隊伍裡。
“誰家沒教養的東西,宮門前大喝,沒有規矩。”
韋禮純掀開馬車簾子,視線正對着四喜街,落在衣不蔽體的男子身上。
怎麼有些眼熟。
“韋國舅,那不是令郎麼。”
宮門前候着的馬車裡,齊齊探出無數戴着官帽的腦袋來,朝四喜街望過去。
果真是韋衡,如假包換。
“國舅暈倒了!國舅暈倒了!”
韋禮純仰面倒地,面色蒼白,渾身抽搐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