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竹知曉霍間重話裡的意思,回答道:“我家不行,我家裡有人。”
“有人?”霍間重皺了下眉,語氣明顯的冷了幾分。
沉竹沒有在找借口搪塞霍間重,她家中的确有人,阿然出來從沙壩,一時找不到住處,沉竹便讓她先借住到自己家中。
“我和一個你不認識的女子在合住。”沉竹簡單解釋了一下,“庫房裡倒還有張草席,我幫你拿出來。”
“不必了。”霍間重拉住她,“我去外面找間客棧住。”
是啊,她怎麼忘了,還有客棧這個選項,從沙壩的客棧向來空空如也,沉竹每次路過時都在疑惑客棧的老闆是何許人也,能讓看上去完全不盈利的客棧開了這麼久。
盡管還有諸多疑問沒有解決,可這個夜晚終是過去。
臨走前,霍間重從後面抱住了剛鎖好永順堂的大門,正整理着手中鑰匙的沉竹。
“能再見到你,我很慶幸。”
霍間重的聲音和月光一樣輕,卻讓沉竹歸家的一路上都在回想。
打開家門,阿然不知為何醒了,臉上沾着水珠,像是剛拿水清洗了臉龐。
“你怎的醒了?”沉竹本以為,按照阿然靠在自己身上的那般醉醺醺的樣子,怎麼也會一覺睡到次日天明。
“我做了個夢,便醒了。”阿然說着,用架子上挂着的麻布,擦幹了臉上的水珠,“你去哪兒了。”
“我去永順堂那處轉了轉,看看老張将鋪子的門鎖好沒有。”
“你見到那位霍将軍了?”阿然狐疑地看了半天沉竹的神色問道。
“你怎這樣想?”沉竹頗為好奇地向阿然問道。
“我不過随便一猜。”阿然聳聳肩說道,“你看上去和在農戶家中時不一樣,輕松了不少。”
在農戶家中時,并非隻有阿然一人飲酒,沉竹也喝了酒,不過喝的很少,喝酒時也不像阿然那般和農戶們有來有往,隻坐在一旁默默地笑着,然後将自己面前的一小盞酒慢慢地喝完。
“我的确見到了霍間重。”沉竹坦然說道,“他今日到永安堂時,你我正在草藥田中跟着老朱叔辨認草藥。”
“那他等了你很久。”阿然粗略地估算了一下後繼續說道,“那他見到你時,可想要殺了你?”
“我親手把刀遞到了他手中,他沒有動手。”
“你手中可有他的把柄?”阿然接着問道。
沉竹聽後細細思索了一番後,搖搖頭回答道:“沒有。”
“那他可知道你手下留情?”
“應當是不知曉的。”沉竹說完後停頓了半晌,她想到了自己淋着雨拿着匕首敲響霍任芙房門時的情形,又說道,“或許也知曉。”
見沉竹不确定阿然便沒接着問下去。
“那他大抵心中還記挂着你。”阿然肯定地說道,“這很難得,若是有人殺我未遂,再見面時,我定會殺了那人。”
“我也會殺了那人。”沉竹說這話時,不像阿然那般肯定。
“不過,他既能活着,想來你當初的刺殺并不成功。”
阿然見過沉竹拿着匕首的樣子,握刀的手很穩,是瞄準了就不會出錯的程度。
“我當初的确心軟,未能刺中他的要害。”沉竹坦誠地同阿然說道。
“難怪你在那村落中會流淚,原來是知曉自己生死未蔔,隻能聽天由命,這樣的情況,換我大抵也會流淚的。”阿然笑着說道。
沉竹聽完阿然的話也笑了出來,她已不記得那日在村落中是為何流淚,興許也有阿然說的這個原因罷。
“那你現下如何作想?你今後是何打算?可是要随他再次回到燕京城?”阿然緊接着問道。
“今後的事,我也不知道,眼下我不打算離開從沙壩,永順堂開張了沒多久。”
“那便好,我還能在你這裡多呆些時日。”
阿然說罷,再一次地在床上躺好,蓋上被褥。
“你安心呆着就是,就算我有了别的打算,老張和薔兒他們也會照顧你的。”
“我知曉,但我總不能在這裡呆太久,若是我想走,卻無法當面同你告别,我會很難過的。”
沉竹聽後笑了笑,她聽出阿然是在揶揄自己當初隻留了封信便走的事。
洗漱過後,沉竹吹滅了床頭的燭火,整間屋子陷入了黑暗。
“沉竹,你同我說了這麼多,你可對我有些好奇?”阿然在黑暗中忽地開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