薔兒聽後鼓動的腮幫子停了一刹後又繼續嚼了起來,她一時想不清沉竹複雜的經曆,便将話題岔開。
“鋪主去過燕京吧,燕京城可好?”
“好也不好。”沉竹順着她的話回答道,“那裡事物很多,總有一個最新鮮的,但新鮮勁總會過去,剩下的更多是複雜,物也複雜,人也複雜。”
“我隻聽話本裡說過燕京城,那些話本很新,寫燕京是個極繁華的地方,若我有錢了,定也要去燕京看看。”
“那我便努力讓鋪子的生意更好些,給你多派些銀錢。”沉竹笑着回應道。
“對了,今日的事,耽誤鋪主去饒城了吧,鋪主可想好了若是霍将軍不再尋來,鋪主是否要打算去見霍将軍一面?”
沉竹思考了一會兒後,頗有些笃定地回答道:“他應當還會來的。”
夕陽在言語中消磨殆盡,從沙壩又迎來了黑夜。
沉竹因着和薔兒說了太久的話,因而歸家晚了些,阿然已在家中許久,點了燭火,正捧這一本書在讀。
“今日那霍将軍可來了?”阿然頭也不擡地向剛進門的沉竹詢問道。
“沒有。”沉竹回答道,心中疑惑着今日怎像是擺脫不開霍間重一般,他的名字處處萦繞在她身邊。
見沉竹走近,阿然合上了手中的書,正色看着沉竹,剛才的問題像隻是個開胃菜。
“沉竹。”阿然鄭重地說道,“幹完這個月,我想走了。”
沉竹有些吃驚,但還是回答道:“好,我會早些将這個月的月錢給你,讓你早做打算。”
“你可打算好了要去往何處?”
“嗯。”阿然點點頭繼續說道,“今日我同老張外出時,他同我提起他的故鄉,梁城,他說那是個每逢春日便會開滿油菜花的地方,那裡的人也很和善。”
梁城,沉竹記得自己在哪裡聽過這個名字。
“可春日已經過去了,距離下一個春日還有很久。”
“是這樣,但我今日已拿着那對耳铛當掉後剩下的銀錢買了路上要用的東西,這個月還剩最後三兩天,下月月初我便準備啟程了。”阿然興奮地同沉竹說着,“從此處到梁城大約有個十來日的路程,路上我會給你寫信的。”
“好,那我便等着你的來信。”她沒理由阻攔阿然,但她還是向阿然問道,“你怎會如此快地就做下決定?隻為了老張口中所說的風景?”
“隻為了風景。”阿然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我做事向來不猶豫,就像當初我能很快答應你一同去殺關聿一般,太多猶豫在我看來到容易催生出更多的後悔,我雖現在還是偶爾在夢中見到關聿,但我從不後悔殺了他,将那些用來考慮的時間花在路上來體驗,豈不是更好?”
沉竹聽着阿然的話,坐在了鏡前,看着鏡中的自己良久,久到身後的阿然已經看着手中的書開始打哈欠,她才動手拆下了頭上簪着的木發钗。
沉竹在第五日收到了霍間重的消息。
霍間重的手下穿着不合身的常服來到了永順堂,幾番張望後走到了沉竹所在的賬台前,低着聲音詢問道:“請問可是沉竹姑娘?”
沉竹一開始不知曉他的身份,于是回問道:“郎君尋我何事?”
那人确認了身份後,方亮明了身份,同沉竹說道:“将軍在饒城事務纏身,讓我特意請沉竹姑娘去饒城一趟,屋外已備好了馬車,姑娘跟我走便是了。”
沒見到霍間重的人,沉竹有些半信半疑,畢竟她先前也曾拿着旁人的令牌虛張聲勢過,但轉念一想,如今又會有何人要害她,遂安排好鋪子中的事務後,跟着那人走出了永順堂。
那人本指引着沉竹去到馬車,沉竹揮揮手拒絕道:“我略懂騎術,将軍若是急着見我,騎馬約莫着能更快些。”
那人聽後也沒再強求,讓車夫先行離去,二人便一前一後騎着馬向饒城的方向行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