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竹帶着賀禮如約去到了顧漣漣的喜宴。
這日陽光明媚,天朗氣清,紅綢纏繞在顧府的各處,綻出别樣的光彩。
沉竹走了幾步,跟上人群拿着顧漣漣先前交給她的喜帖走進了顧府之中。
顧老大人在饒城做官多年,為人和善,處事有道,因而有不少人都前來恭賀,庭院之中人頭攢動,不論是男是女,面上都挂着笑。
其間的人沉竹大都不太識得,隻一兩張面孔覺得面熟,大抵是先前在饒城逗留時,和霍間重一起到顧府議事時見過的人。
顧漣漣此時應在閨房之中梳妝,并未親自出來迎接沉竹,沉竹便不疾不徐地順着顧府庭院中的長廊慢慢走着。
她有些記不起當日她與霍間重成親時府中是否也是這般熱鬧的景象,她那日心中藏了諸多事,有關乎賦淩司的,有關乎趙家父母的,也有關乎以後在霍府中該如何生活的,她臉上還是平靜的樣子,沒有因心中的瑣事展現出不安與波瀾。
走着走着,身邊的人好像越來越少,沉竹方意識到自己似乎不知不覺走到了顧府深處,便想着折返,但剛一轉身便被身後的人叫住。
“霍夫人,你來了。”
是顧漣漣的聲音,原來沉竹誤打誤撞進到了顧府的後院之中。
顧漣漣一身紅色的喜服,同唇色的正紅相呼應,她扶着頭上剛簪好的沉甸甸的金簪朝沉竹走來。
“可梳妝好了?”沉竹笑着看向面前的顧漣漣詢問道。
“梳妝好了,大抵在儀式開始前還要補補胭脂罷。”顧漣漣說着握住沉竹的手,“你一人來的?”
沉竹點了點頭。
“那當真是有些對不住了,我不曾親自來迎接你,同你說說話,今日實在是有些忙。”
“這有何對不住的,我一人在府中閑逛也頗有些意趣,隻是一個不注意似是逛錯了地方。”
“今日府中人多事忙,下人們大抵未顧得上提醒霍夫人罷。”顧漣漣說着挽起沉竹的手走向前廳,“約莫還有半個時辰,喜宴便正式開始了,你快将你手中拿着的賀禮放下,等着吃酒吧。”
沉竹這才想起手中拿着的賀禮,同顧漣漣說道:“不是些貴重的物件,隻當是我的心意,望你不要嫌棄才是。”
“我怎會嫌棄你的禮物?”
說話間,顧漣漣将沉竹領到了禮台前,向身邊人囑咐了幾聲後離去。
沉竹接過看管禮台的人遞來的筆,在紅色的紙上寫下自己的名姓,沉竹。
一筆一畫寫下自己的名姓,沉竹。
好巧不巧,在最後一筆落下時,她看見了寫在自己名字前面的另一個人名字,陳年。
“陳大人今日也來了?”沉竹邊将手中賀禮遞給小厮邊問道。
“陳大人差人從燕京送來了賀禮,陳大人現下的夫人也送了一份,隻是名字并未與陳大人寫在一處。”
是那位吳家的小姐,沉竹腦海中出現了那人在宮宴時唯唯諾諾的模樣。
看來在她離開燕京城之後,陳府中也已辦了又一場婚宴。
等到黃昏時刻,正廳的儀式開始,沉竹在縫隙裡看着顧漣漣舉着羽扇緩步走在紅色的地毯上,她的嘴角似乎帶着笑。
儀式過後,顧漣漣被人引到了後面的閨房,宴席也正式開始,沉竹與饒城官府中大小官眷們一桌,桌上大多是沉竹不認識的人,她笑着同身邊坐着的夫人小姐簡單交談,其餘時間便多用在桌上的飯菜上。
紅燭快要燃燒到盡頭,沉竹走出了顧府,她打算在饒城待上一夜,明日一早再返回從沙壩。
此處夏末的風還是夾雜着非凡的熱意,并不能将沉竹的被宴席氛圍擾亂的思緒吹得清晰,不過她也不甚在意。
風就這樣一遍一遍地吹過,時間也随之一點一點推移,等到風真正帶上了寒意,沉竹也聽聞了有關霍間重的消息。
霍間重此次南下十分成功,不僅平息了各地的叛亂,還推動了陛下對南方諸地的改革,如今班師回朝,陛下更是對其大肆嘉獎,至于嘉獎的内容具體為何,并沒有傳到從沙壩這個小地方。
鋪子裡沒人在沉竹的面前再提起那個數月前頻頻來鋪子裡尋人的将軍,倒是薔兒數次在沉竹面前提起家中那個饒城守衛将領的表哥,興沖沖地說要讓兩人見上一面。
沉竹對薔兒此舉頗為疑惑,她知曉薔兒的好心,但也記得自己從未向薔兒一五一十地說過過自己先前複雜的過往。
讓如此一個不知根知底的同家中表哥見面并締結婚約,沉竹并不認為這是個十分穩妥的事。
“鋪主你再考慮考慮吧。”薔兒一如既往地伏在賬台上同沉竹說道,“我們地方雖小,但從不盛行盲婚啞嫁那一套,左右成婚的幾戶人家,雙方都是成婚前見過面,知根知底的。不過是見一面,鋪主各需猶豫。”
“我也算知根知底?”沉竹反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