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拒絕。”因為拒絕了,可能連假的都沒有了。
“可是這樣,我好像也變成渣男了。”徐弋陽不禁鄙夷自己龌龊的行為,“和陳鴻宇又有什麼區别呢?
那木日打斷了他,“有區别,我是自願的。”
徐弋陽沒再說話。
“别想了,那日。”那木日怕他反悔,“早點睡,明天帶你去個地方。”
第二天,那木日早早起床,收拾完東西喊醒了徐弋陽。
徐弋陽裹着被子睡眼惺忪,肩上的頭發打着卷掩了小半邊臉蛋。立在跟前的那木日卻是穿戴整齊,新買的蒙古袍外墜着價值不菲的珊瑚項鍊,手指上戴着黃金鑲嵌的松石戒指,手腕纏着南紅珠子,腰挎牛皮腰帶、和田佩玉、寶石彎刀……
“你這是……”徐弋陽一臉困惑,“要去上朝?”
那木日把他衣服遞過來,“你也穿,我們去個地方。”
徐弋陽見他一本正經的模樣,起身穿衣服,那木日從紅木匣子裡挑了些首飾配在他身上,雖不如他那串綠松石珊瑚,但也都熠熠生輝。
“我們要去哪裡?”
“到了就知道了。”
晨光熹微,那木日開着車一路向人煙稀少的地方去,徐弋陽被崎岖的山路裡颠得昏昏沉沉,不知不覺又睡了個回籠覺。
車子停下的時候,徐弋陽終于睡醒了。
不似早起時晨霧籠罩的冷清模樣,此時車窗外碧空如洗日頭大盛,無盡的草原延伸至山谷之間。車頭正對的山坡頂上有一大塊圓形石堆,插着的杆子上紮滿彩色的經幡。
草原上時常能見到大大小小的石堆子,徐弋陽隻知它們與當地的風俗習慣相關,具體何用從來沒細究過。
“到了。”那木日松了安全帶跳下車,繞到後備箱把準備的物品取下,徐弋陽不明所以。
沿着青黃的草地向前,那木日走在前頭,手裡捧着供品肩上背着包,徐弋陽踩着他的腳印,一深一淺地跟在後面。
“這是什麼?”離石堆子越來越近,徐弋陽才發覺它的體積比之前路邊見過的都大了數倍,他大膽猜測道,“你是來許願的嗎?”
“這是敖包。”那木日回答他,“祭敖包,蒙古族的傳統節日。”
“那今天來?”
那木日停下腳步等徐弋陽走到身邊,眼神向上凝望着那處,“我能遇見你,是長生天的祝福,我想帶你來還願。”
“還願?”徐弋陽似懂非懂地問,“因為遇見喜歡的人?”
“是你昨晚說的話,應了。”
徐弋陽這回明白了,原來那木日把假的當作真的。
爬到山頂,那木日将裹着哈達的牛羊肉供在石堆上,然後取出兩瓶奶酒,遞了一瓶給徐弋陽,“一會往最高處灑,你也可以許願,很靈的。”
徐弋陽半信半疑地接過酒,學着那木日用力灑向石堆,想許願一時又拿不定主意,最後喃喃說了句,祝家人朋友身體健康,萬事如意。
那木日雙手捧出純白色的哈達獻給徐弋陽,他的表情無比真切,嘴中哼着蒙古長調,不禁令徐弋陽動容。
“你的哈達,要我幫你戴上嗎?”徐弋陽見他腕間還挂有有一條,主動握住了他的手臂。
“可以嗎?”
白色的絲綢落在他的掌心,柔軟得如同天上的雲彩,那木日單腿屈膝低下頭,徐弋陽彎腰将哈達系在他頸間。
再擡頭,那木日黑色的眸子裡閃着光。
他拉起徐弋陽的手帶着他繞敖包,一圈、兩圈、三圈,最後跪了下來。
雙手向下額頭磕地,虔誠地說道,“????? ???? ???????(長生天保佑)。”
漢人沒有這樣的信仰,但這一次,站着的徐弋陽選擇尊重那木日,撩起蒙古袍的下擺,跪在那木日身旁。
如此舉動,那木日心裡的喜悅不言而喻,于是牽起徐弋陽的手,再一次深埋下頭。
“長生天保佑,我的那日。”
說完他摘下頸間的項鍊,取下那枚血色的珊瑚,用力砸成了兩半。
一半穿回項鍊挂在了徐弋陽的胸前,一半握在那木日手心。
“長生天作證,你一半我一半,這是心意,戴着項鍊才不會忘了我。”
山巅長風,經幡鼓動,他們肩并肩跪在高高的敖包下,飛鷹盤旋于頂,奶酒飄香四溢,白色的哈達托起血色珊瑚,遊牧小夥的歌在漢人心上生了根。
祈願無論真假,你我皆是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