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将軍,這時候也不早了,不如我們一同去京中的酒樓用過午膳再回營中罷。”崔士貞跟着奚堯的腳步從台上下來,在後頭問了一句。
他這話音剛落下,便有人應了,卻不是奚堯,而是走到了近前的蕭甯煜。
“崔将軍所言也是孤所想,不知奚将軍意下如何?”蕭甯煜笑問奚堯。
今日奚堯起得早,自晨時草草用過的那頓膳食也過了好幾個時辰。不提還好,這會兒提起來奚堯便發覺腹中空空,已然是餓了。
他索性也沒有推辭,“那便一同去吧。”
見奚堯應允了,蕭甯煜便迅速定下了地方,“那便去近日京中新開的那家寶華樓吧。”
“殿下可真是大手筆,這寶華樓雖是新開不久,可這吃□□緻是出了名的。”崔士貞聞言頗有些驚訝地笑笑,“隻是這價錢卻也不低,那可不是尋常人家能吃得起的。”
郭自嶺是不怎麼關心這等吃喝玩樂之事的,但聽這寶華樓連崔士貞都說其吃食昂貴,心中難免也生出幾分好奇,“能有多貴?”
這寶華樓鄭祺前日才去過,這會兒偏頭看向郭自嶺笑說,“我說出來郭将軍可不要被吓着了才好。”
“不過是頓吃食,能貴到哪去?”郭自嶺私以為鄭祺太過誇張。
鄭祺笑着搖了搖頭,伸手比出一個數來,“郭将軍,你别不信,這寶華樓啊,一壺酒可都要賣上一兩銀!”
郭自嶺咂舌,“一壺酒便要一兩銀?!這也忒貴了些!”
要知道,軍中普通兵卒每月饷銀也不過一兩。
崔士貞也去過寶華樓,笑着解釋,“郭将軍有所不知,這寶華樓的酒據說是用一種古法釀造的。這釀酒加的幾味原料也極為罕見,那日酒樓的掌櫃同我說時,我竟是聽都未聽聞過。鄭将軍說的這一兩銀一壺的酒還是這樓中最為低廉的一種了,那招牌的桃花酒可不止這個數。”
奚堯行軍已久,軍中紀律嚴明,過慣了清苦日子,素不喜奢,聽他們說這寶華樓一頓吃食如此昂貴倒有些不願去了。
他皺着眉,“不過是頓吃食,随意用用便可,哪至于去如此奢靡之地?”
見他說不去,頭一個不樂意的便是鄭祺,誇張地叫嚷了起來,“奚将軍,你可别這麼掃興,大夥兒都去怎就你不願去?再者說了,今日是殿下盛情相邀,又不用你我破費,何必推辭?”
崔士貞也跟着勸了幾句,蕭甯煜倒沒怎麼勸,似是随便奚堯去不去一樣。
勸了半天也沒見奚堯改口,郭自嶺幹脆看向蕭甯煜,“殿下,這是…去還是不去啊?”
蕭甯煜輕笑一聲,“孤幫你們問問奚将軍。”
言罷,他便側身貼近奚堯,耳語了一句。他方說完這句話,衆人便見奚堯臉色微變,而後竟一個招呼也沒打便疾步走遠了。
衆人皆驚。
崔士貞面露疑惑地看向蕭甯煜,“殿下,奚将軍這是何意?”
“奚将軍的意思是去,諸位趕緊跟上吧。”蕭甯煜笑着往奚堯前去的方向跟了過去,将衆人遙遙甩在了身後。
等幾人跟着從比武場出來時,隻見蕭甯煜已經坐進了馬車裡,掀開車窗的簾子對衆人道了句,“那孤便先行一步了。”
衆人并無異議,騎了馬跟在後頭。他們雖未見着奚堯,卻也隻以為奚堯先騎馬走遠了,倒是無一人想到奚堯會是與蕭甯煜同在一馬車内。
“不過是打趣一句,将軍跑這麼快做什麼?”蕭甯煜笑着看向馬車内跟自己恨不得隔開一丈遠的奚堯。
奚堯面上還帶着些微憋屈,不為旁的,就為蕭甯煜早早地命人牽走了自己的馬,讓自己不得不與他同乘一輛馬車。
這會兒聽蕭甯煜說起他打趣自己的那句話,奚堯的面色更不好,隻因那句話是——
“将軍這般不願去莫非是在替孤心疼銀兩不成?”
奚堯恨恨地盯着蕭甯煜,“你究竟意欲何為?”
“這不是将軍剛赢了比試,在軍中立了威,孤想要為将軍慶賀一番麼?”蕭甯煜傾身往奚堯的方向靠了靠,唇角微揚,“順便想問問将軍準備如何報答孤?”
“什麼報答?”奚堯往後挪了挪身子,想與蕭甯煜在隔開些,可再往後已然是無處可退,他的整個後背都已貼在了車廂内壁上。
原本寬敞的車廂也因蕭甯煜靠過來的動作而變得促狹起來。
“别靠這麼近。”奚堯不太自在地皺了皺眉。
蕭甯煜并未退開,而是就着眼前這會讓奚堯别扭的距離繼續道,“将軍别裝作不知。”
奚堯與崔士貞比武的消息不會真的不胫而走,之所以引來這麼多人自然是背後有人将此消息擴散了出去。
雖說奚堯此前心中就已隐隐有了猜測,可聽蕭甯煜親口承認卻是不同的。
這下他是真有些看不懂蕭甯煜了。當這人疑心崔士貞會給他使絆子時,忙着阻攔比武;他應允下來後,這人又忙着借此給他立威。
轉來轉去,倒都是為他。
“奚堯,孤這都幫你多少回了。”蕭甯煜直勾勾地瞧着奚堯。
奚堯被他那雙祖母綠的眼眸直視着,莫名有些不舒服,移開了視線,眉頭仍皺着,“我從未讓你如此做,每回都是你自己強塞給我的。”
“是,都是孤強塞給你的。”蕭甯煜輕笑一聲,“可是好處不是都給你得到了麼?孤可什麼都沒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