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甯煜原是随意聽聽,卻忽地聽聞一道熟悉的聲音——
“陸大哥,你覺得呢?”
蕭甯煜拿茶杯的手一緊,不曾想過今日會在這遇上奚堯與陸秉行。
“那便坐廊上吧,倒也可賞賞外頭的春景。”陸秉行笑着應了。
小厮領着二人在廊上的座位坐下,一邊給二人分别沏上一盞茶,一邊笑着應話,“客官所言極是,這處位置能一覽這湖邊垂柳、山間春桃,比雅間可多了一番趣味。”
說到山間春桃,北周有一民俗,每逢春日,便有人折下桃枝贈予心愛之人以表情意。而方才奚堯同陸秉行在街上走了一路,沒少遇到姑娘朝陸秉行抛桃枝。
奚堯這會兒也不由得打趣陸秉行,“同陸大哥在城中這麼一走,身上盡是桃花香氣。”
陸秉行無奈一笑,“惟筠,你怎的隻打趣我?那些姑娘可也沒少給你抛桃枝,你倒好,竟将桃枝盡數抛了回去,寒了多少人的心?”
二人坐在廊上,談話自然也斷斷續續地傳入雅間裡,被蕭甯煜一字不落地聽了進去。
這會兒聽到說奚堯将收到的桃枝都抛了回去,一下竟能從腦中想到奚堯冷着臉、不解風情地抛回桃枝的場面,一時失笑。
“我對她們無意,若是收下才是不妥。”奚堯絲毫不覺得自己所為有何不對。
陸秉行見他這樣,倒多了幾分憂慮,“你如今也到了娶妻的年紀,怎的這情愛方面像是還不曾開竅一般?”
情愛這東西素來不在奚堯所考慮的範圍之内,他生命之中有太多事要考慮,而情愛與之相比不過是鴻毛。
雖是這般想,奚堯卻不能這般同陸秉行說,索性轉開話頭,“不說這個了,陸大哥今日不是說有事找我麼?”
“倒也不是什麼大事。”陸秉行抿了口茶,“日後你就留在京都了,而我不日便要前往邊西,再見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想來你這方任新職,若不贈你些什麼,我這心中實在是過意不去。”
他頓了頓,朝着奚堯望來,眉眼間俱是看家中幼弟般的溫和,“前日總算讓我尋到了合适贈你的,正巧今日得空便約你出來,将這禮贈你。”
奚堯眨了眨眼,有所動容但有意推脫,“陸大哥,你我之間何必弄這些虛禮。即便是你什麼都不贈我,日後我二人遠隔萬裡,我心裡仍是會時刻挂念着你。”
“你别急着推脫,待你見了我給你備的禮隻怕是不想還了。”陸秉行早知奚堯會如此,故意賣了個關子,不急着告訴奚堯自己為他準備了什麼禮。
這樣果然将奚堯的心給吊了起來,好奇地問道,“陸大哥這是給我準備了何等大禮?”
陸秉行有心隐瞞,故作高深地笑笑,并不直說,“等你見了你便知。”
蕭甯煜并未明白送禮也是一門學問,他送禮素來是想送便送,光明正大地、不心疼銀兩似的送,出手格外闊綽,屬于是真金白銀砸下去隻聽個響、得聲笑。
偏生卻一次次在奚堯這兒碰了壁,滿鼻子灰,别說是撈不着個好臉,連句好話都不曾聽過。這會兒他聽陸秉行也說要給奚堯送禮,奚堯本說不要,可陸秉行又說了兩句,奚堯竟不推脫了,心裡一時便有些吃味。
奈何太子殿下養尊處優了這麼些年,遭人捧慣了,學不會在自己身上尋錯處,隻覺得是奚堯同陸秉行情非一般。
念及此,蕭甯煜再也坐不住,起了身從雅間走出去,笑着打斷了那二人談話,“不知陸将軍是給奚将軍備了何等大禮,孤可否有幸瞧瞧?”
二人聞聲朝他看來,皆是一怔。
陸秉行先笑着應話,“今日真是巧,未曾想能在這兒遇上殿下。”
蕭甯煜也笑着回,朝二人走過來,“孤同人來此喝酒,也是巧,竟遇上二位将軍。”
這二人面上皆帶着笑,倒顯得邊上神色冰冷的奚堯像個異類。
等到蕭甯煜走近了,奚堯也不曾主動同他搭話,此舉更是讓他心下不爽,忍不住握上奚堯垂在身側的手,湊上前低語了一句,“将軍,怎的陸将軍送禮你便收,孤送你便不收,哪能如此?”
“将軍,你這心,也太偏了。”男子故意壓低的聲音裡竟帶了一絲淡淡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