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松開…夠了…蕭甯煜!”奚堯隻覺得自己唇瓣的肉被面前之人啃咬得不剩一處好肉,又痛又氣,一邊推人一邊擡手想要沖人臉上揮一拳。
哪料蕭甯煜摸透了奚堯的脾氣,預想到他會有此舉,眼疾手快地捏住了他的手腕,那一拳生生停在半空中,甚至沒能碰到人的發絲。
而蕭甯煜捏着奚堯的腕骨,就這麼順勢再度欺壓過去,比之先前更為用力、更為強勢。
吻着吻着,原本兇狠的啃咬漸漸變成了輕柔的吮吸,怒火也不知因何緣故平息了下來,另一種火卻接連燒起來,沾染上蕭甯煜的身體,又借着他的手沾染上奚堯的腰身。
奚堯率先意識到不對,用沒有被禁锢住的那隻手去掙脫,最後連腳都用上,狠狠地踩了蕭甯煜的腳背好幾下,堵不住的怒罵聲也斷斷續續地自唇齒間溢出來,“蕭甯煜你瘋了?!手…停下!”
“憑什麼要停?你現在人是孤的,孤想如何便如河,憑什麼聽你的?”蕭甯煜自然不願,手直接伸至奚堯的披風下,去拽他腰間的系帶。
奚堯的雙眼通紅,大腦卻前所未有的冷靜,制住蕭甯煜作亂的手,盡量語氣平穩地同他商量,“你就算實在……那也好歹等到進了寝殿再說吧?現在這是在院子裡,你發瘋也要有個度!”
此處院牆修得并不算高,這會兒能夠清晰地聽見外面侍衛夜間巡邏的腳步聲,裡面有什麼動靜外頭也能夠聽得一清二楚。
可蕭甯煜卻對此充耳不聞,死死地盯着奚堯,面沉如水,“将軍現在是在求孤?”
奚堯簡直都要氣笑了,鬧成現在這樣全是蕭甯煜一人所緻,如今卻反過來要他去求蕭甯煜停下?這是何等的荒謬!
可他又想起蕭甯煜先前威脅他的話,如今他罪名未脫,若是惹得蕭甯煜一個不快,隻怕是之前的刑罰都白挨了,屈辱都白受了。
奚堯咬了咬牙,萬般不情願下艱難吐出一個字,“是。”
但他低估了蕭甯煜的厚顔無恥,忘了此人尤其喜歡得寸進尺,嘗到一點甜頭便貪得無厭地想要索取更多。
蕭甯煜神情都沒變一下,輕輕擡了擡眼皮,散發着冷光的綠眸直勾勾地盯着人,“沒了?”
奚堯的眉頭狠狠地擰起來,那點先前平複下去的怒氣又複燃,“蕭甯煜,适可而止!”
面對奚堯的怒氣,蕭甯煜仍然面不改色,隻道,“将軍,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
奚堯的回應是直接掙開了蕭甯煜的禁锢,看也不看人一眼,轉身就走,徑直回了殿内。
那遠去的背影恨不得一步能當十步,腳下生風般行得飛快,瞧得蕭甯煜莫名好笑,心情竟也就此好轉。
晚一步回了殿内,他跟沒事人一樣屏退殿内衆宮人,而後為坐在案桌一側的奚堯沏了一盞茶,徐徐道,“将軍,孤若真有縱容崔相等人叛國之意,又何必告知于你?你這般恨孤,孤難道還會自己将把柄送到你手上嗎?”
此話頗有幾分道理,若蕭甯煜真有叛國之意,奚堯便是賭上己身,也會先行阻止,掙個魚死網破也在所不惜。
奚堯方才是真真被蕭甯煜給氣到了,一時沒有想到這一層,而今冷靜了下來,勉強接過蕭甯煜遞來的茶,但并未飲,“什麼叫把柄?蕭甯煜,若是你真的叛國,我揭露你也絕非是因你我的私怨。你以為人人都同你一般心腸狹隘麼?”
“好好好,孤心腸狹隘,将軍寬宏大量。”蕭甯煜擡袖掩唇,竟是止不住笑。
奚堯不知道他笑什麼,用看瘋子的眼神看着他,指尖不耐地在案桌上點了點,“而後呢?你既然說你沒有任由崔相他們叛國,那你做了些什麼?”
“将軍急什麼,從前孤還沒發現,将軍竟是這麼急性子的一人。”不知蕭甯煜想了些什麼,說着說着又笑起來,本就昳麗的一張臉被笑意染得更加令人心神蕩漾。
連奚堯也不得不承認蕭甯煜确實生了副能蠱惑人心的好皮囊,可任誰也不知這樣一副精緻皮囊下包裹着怎樣的惡毒汁液。
奚堯錯開視線,輕啜了一口茶水,“确實不如你好耐心。”
蕭甯煜聽明白了奚堯話語裡的譏諷,笑意更甚,“若是這點耐心也沒有,怎能謀得所求?再言之,将軍你,值得孤耗費諸多耐心。”
生怕情形又變得一發不可收拾,奚堯連忙轉了話頭,“你方才所說那一百支?鳥銅铳是此案關鍵,可那日将新制兵器驗收入庫時,我确确實實不曾見過?鳥銅铳。那盞口銅铳與?鳥銅铳差距甚大,我不可能認不出來。”
這是奚堯覺得最為蹊跷的地方,朱雀營那邊周澹之口口聲聲說一百支?鳥銅铳失竊了,可他從一開始就沒見到過那一百支?鳥銅铳,最初所見便隻有盞口銅铳。
而今别說是?鳥銅铳,連那一百支盞口銅铳也跟着不翼而飛了。
“将軍的感覺沒有出錯,因為你确實不曾見過?鳥銅铳。從一開始,工部送到朱雀營的箱子裡,就隻有盞口銅铳。”蕭甯煜以手指沾了茶水在案桌上給奚堯畫示意圖,“按照崔相的計劃,首先是由工部那邊将正确數目的火铳送進朱雀營,經你的手清點過後再尋機會将那一百支?鳥銅铳偷運出來。”
奚堯神情認真地看着蕭甯煜在案桌上所繪的幾個标識,一言道出關鍵,“而崔相也确實這麼做了,隻是他自己也沒有想到最後運出來的是盞口銅铳。”
蕭甯煜的指尖微頓,擡起眼對奚堯笑笑,“對,等他将東西運回去之後,開箱一看才能發現東西運錯了,箱子裡裝的不是他想要的?鳥銅铳。”
聽到此處,奚堯審視全局,可見此局錯綜複雜、牽涉衆多,大到一國皇子、一國宰相,小到一軍營中看守庫房的小卒,環環扣扣皆不可出錯。
但就是如此機關算盡,崔相卻還是在最後竹籃打水一場空,本該到手的?鳥銅铳被掉了包,原本隻是準備研究出圖紙就将東西送還,好作為誣陷奚堯偷藏火铳的鐵證,而今不僅圖紙沒法給南迦國,連?鳥銅铳的窟窿也補不上。
奚堯這下才明白那日薛成瑞為何會那般迫切地來逼他認罪,甚至不惜用屈打成招這般的下作手段,原來是被逼急了。窟窿眼看着補不上了,最緊要的便是先要找到一個替罪羊将這罪名全給頂下來。
“那一百支?鳥銅铳如今究竟在何處?”奚堯心下已經隐約有了一個答案,卻仍有些不敢确信,索性直接問蕭甯煜。
蕭甯煜擡手将桌上的茶水漬迹全給抹了個幹淨,而後雲淡風輕地掏出絹帕擦手,“将軍不是已經猜到了嗎?”
“在工部?”奚堯皺着眉,将心中的猜測緩緩道出。
蕭甯煜将擦拭過手的絹帕随意扔在案桌上,唇角輕挑,“猜對了,将軍可真是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