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八,崔相壽宴。
相府建在京都最繁華之處,人來人往,絡繹不絕。今日這壽宴排場擺得極大,往來的賓客将相府門口圍得水洩不通,馬車一輛接一輛。
這會兒,連着來了兩輛,前頭那輛馬車華貴氣派,乃皇家禦用,後頭那輛倒也不遜色,非富即貴。
站在相府門口接待賓客的小厮一個二個都是人精,一眼便認出這是東宮跟賀府的馬車,未敢怠慢,自覺上前為兩輛馬車掀簾子,迎請馬車裡的貴客下來。
瞧見蕭甯煜從馬車上下來,外頭看熱鬧的人群裡發出一聲不小的驚呼,道是東宮太子來了,想是替皇帝前來的,崔相如此深得聖心雲雲。
蕭甯煜冷哼一聲,不置一言,身側的賀雲亭将二人的帖子一同遞給小厮。
後面跟着的那輛馬車也下來了人,賀家嫡小姐賀雲翹和她的侍女。
幾人先後踏進相府,賀雲翹跟奚堯落在後面,将要走進去時,卻聽門口的小厮崔五咦了一聲,“賀小姐這侍女我瞧着怎麼有些眼生?”
賀雲翹跟奚堯的腳步一頓,心都提了起來,前面本已走遠了的二位腳步也跟着慢了下來。
“這不是賀府的玲珑嗎?也就玲珑那個東離女子個子有這般高,她還戴着面紗,錯不了。”另一個小厮崔六也看過來,沒覺得哪有問題。
先前那個說眼生的小厮崔五皺着眉接話,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奚堯,“我記着,玲珑的樣貌好像沒有這般好看吧?”
“想着今日是來相府為崔相賀壽,便連我身邊的侍女都跟着精心打扮了一番,自然比平日要美上許多。你們二位莫不是太大驚小怪了?再說了,難道我會不認識自己的侍女嗎?”賀雲翹揚了揚下巴,神情倨傲地解釋了一番。
前頭站着的賀雲亭也在這時轉過身來,“雲翹,怎麼回事?”
賀雲翹擡手指着面前的兩個小厮,當即告起狀來,“哥哥,他們二人攔着我和玲珑,說是認不出玲珑,不讓進呢!”
崔六在蕭甯煜也看了過來時,連忙扯了扯崔五的袖子,“就是一個侍女,能有什麼不對的,别因為這麼個小事惹得太子不痛快,當心你我的腦袋!”
京都誰人不知誰人不曉當今太子是何等的陰晴不定、肆意妄為,崔五當即低下頭賠罪,“是小的有眼無珠,這位就是賀府的侍女玲珑,隻是今日妝扮得太好看了些,小的一時沒認出。小的給賀小姐賠個不是,望賀小姐大人有大量,别跟小的計較。”
“行了,你也是職責所在,看得仔細點也不是你的過錯。”賀雲翹擺擺手,示意不跟他計較,回頭看向奚堯,“玲珑,我們走吧。”
奚堯低着頭,跟着賀雲翹往裡去了。
經過沒什麼人的一段路時,奚堯湊近同賀雲翹道了聲謝,“謝過賀小姐。”
“謝我做什麼,這不都是借着殿下的面子麼?”賀雲翹言笑晏晏地看向奚堯,壓低聲音道,“将軍若真想謝,便去謝殿下吧。”
奚堯抿了抿唇,不接這話,與賀雲翹錯開了視線。
幾人依次入席,蕭甯煜在高座,奚堯随賀雲翹在下位女眷席,二人相隔甚遠。
賀雲翹熟悉宴會的流程,對奚堯一一道來,“待會兒會有小厮來念禮單,若有珍奇異寶會命人帶上來叫賓客們一睹,最為熱鬧,這時将軍趁亂出去不會有人注意到。念完禮單之後便是伎人奏樂起舞,崔相不喜過于喧嚣,歌舞都偏甯,将軍那時出去則會引人耳目。”
立于賀雲翹身後的奚堯颔首,“多謝賀小姐提醒,我會在小厮念完禮單前尋機會出去的。”
他話音剛落,大部分賓客都已到場,念禮單的小厮滿面喜色地拿着長長的禮單開始念。
“甯安王世子禮,玉如意一對。”
“衛貴妃禮,海棠福祿壽屏風一扇。”
“鄭府禮,百年紅珊瑚一座。”
“衛府禮,萬壽玉蓮壺一盞。”
“陸府禮,四角仙鶴抱日香爐一鼎。”
“定遠将軍府禮,蟠桃祝壽圖一幅。”
“賀府禮,金書妙法蓮華經一卷。”
“……”
聽了一會兒,奚堯都沒聽見蕭甯煜送的禮,心裡有幾分疑問。
賀雲翹也跟他有同等疑問,朝高座上的蕭甯煜看了一眼,“不知道殿下送的是什麼,都還沒聽到念呢。我聽哥哥說,這回殿下送給崔相的壽禮可是親自準備的,往年都是讓哥哥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