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來的。”蕭甯煜端的一副胸有成竹的姿态,眉梢輕挑,“比起孤,他們顯然更急于了解孤的下一步動向,自然不會放過這個送上門的機會。”
像是為了驗證他說的話一般,話音剛落便傳來馬車行駛的聲音,循聲望去,兩輛馬車一前一後地駛來,前頭那輛是崔府的,後頭則是鄭府的。
見有人來了,奚堯避嫌似的與蕭甯煜拉開好大一段距離,中間能塞下三人。察覺他的動作後,蕭甯煜看了他一眼,心裡很清楚為何要這般做,可面色還是忍不住沉下來。
崔士貞和鄭祺剛從馬車上下來,就見着了蕭甯煜的臭臉,心裡皆是一咯噔。
盡管心中已然掀起驚濤駭浪,二人面上倒還是不動聲色。
崔士貞先對蕭甯煜行了個見禮,恭恭敬敬地賠罪,“殿下,崔某來遲了些,還望殿下勿要怪罪。”
鄭祺也跟在他後頭對蕭甯煜行了個禮,不過并未像崔士貞那般賠罪,隻是道了句,“見過殿下。”
蕭甯煜的目光在他二人身上來回遊走片刻,見着鄭祺因沒得到允許,一直維持着彎腰行禮的姿勢而面色微變,這才不緊不慢地擡擡手,“談不上怪罪,是孤來得早罷了。”
鄭祺直起身時,不着痕迹地看了蕭甯煜一眼,眸光有幾分幽暗。
崔士貞則将目光投向了不遠處的奚堯,笑着關切道,“奚将軍,真是許久未見了。”
這話實在說得妙,在此的人都心知肚明為何這些日子不見奚堯身影,崔士貞這般說,顯然是為了戳奚堯的痛處。
奚堯看着面前笑裡藏刀的崔士貞,面色分毫未變,冷冷道,“确實是不巧,這幾日我在軍中都未見過崔将軍,還特意問過,道是崔将軍家中有些事需要料理,告假了幾日。今日一見,崔将軍春光滿面,也有功夫出來玩樂,想來家中之事已然無恙了。”
崔士貞唇角微微抽動,“勞将軍挂懷,确實無恙了。”
且說了這麼幾句,剩下二人總算姗姗來遲。
賀、衛兩輛馬車幾乎是同時停下的,賀府的馬車在前,衛顯卻先從後頭的馬車上三兩步跳下來,隔得老遠就沖蕭甯煜這邊揮手,“大家怎麼都到得這般早?豈不是等了許久了?”
蕭甯煜冷哼一聲,“你怎不說是你自己到得晚?”
鄭祺幫腔了一句,語氣有幾分不耐,“衛公子架子還真是大,讓殿下和我們幾人好等。你若再不來,我都想打道回府了。”
誰料衛顯橫慣了,根本不吃他這一套,當即嗆聲,“我不過也就是客氣一二,鄭八你怎麼還真拿上喬了?你要想回去你就自個回去吧,我還不想跟你一道走呢!”
“衛顯,我說多少次了,不許叫我鄭八!”鄭祺被衛顯氣得咬牙,他在家中排行第八,且是庶子,最厭惡的便是有人叫他鄭八,像是提醒他無論他如何努力,有些東西都注定不屬于他一般。
“我就叫了怎麼了?叫不得麼?!”衛顯可沒被他吓到,氣定神閑地走來,還對他做了個鬼臉。
賀雲亭沒料到就這麼一會兒功夫,衛顯都能跟人吵嚷起來,頗為頭疼地跑來,将二人分開,打了個圓場,“衛公子,鄭将軍,何須為這麼點小事動氣?不如早些上山,去莊子裡頭玩樂為好。”
提到玩樂,衛顯那還顧得上跟鄭祺鬥氣,笑道,“賀兄,這在玩樂上,我可是什麼都略懂一些,你若是拿些什麼次品來,從我這可讨不到什麼好。”
賀雲亭幽幽地看了他一眼,竟看得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衛顯縮了縮脖子。隻是很快,賀雲亭又垂下眼,緩緩道,“那是自然。這莊子雖是我的,可今日是殿下請各位過來遊玩,賀某有一百個膽子也是不敢糊弄殿下的。”
聞言,崔士貞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賀大人對殿下倒是向來忠心。”
若說鄭祺是惹得衛顯不快,那崔士貞則是更甚,從頭至尾連個招呼都懶得打,二人像是互不相識一般。這會兒聽到崔士貞說話,衛顯更是往前跑了兩步,湊到蕭甯煜身邊,抱怨道,“你今日是中邪了不成?請那鄭八就算了,怎麼連崔家這讨人厭的一塊叫上了。”
他一副偷偷告狀的架勢,聲音卻不小,被就走在身後的某位“讨人厭”的聽了個正着,面色好不精彩。
蕭甯煜擡手,不怎麼客氣地在衛顯頭上一敲,“就你事多,叫上你就不錯了,再吵吵你幹脆一人下山好了。”
他敲得輕,衛顯卻是誇張地用手捂着頭頂,往邊上奚堯那一跑,委屈道,“奚将軍,你瞧瞧,他們真是個個都欺負我。尤其是殿下,他還對我動上手了!”
不知為何,許是少有見到衛顯這般性子的,奚堯竟覺得他這般倒也率性可愛,瞧他像是瞧自家弟弟一般,溫和地笑笑,“他也不過是跟你逗趣,又不是真的趕你走。”
衛顯幾頭受氣,這會兒見到奚堯春風細雨般,感動極了,立刻握住奚堯的手,“奚将軍,還是你好,我跟你一塊兒走吧。”
“行。”奚堯也不介意多一人在邊上,何況衛顯活潑得很,倒也能解個悶。
而原本并未真的生氣的蕭甯煜在瞥見衛顯狗腿子似的動作後,面色當真沉了下來,目光跟冰刀似的落在他跟奚堯相握的手上,恨不得立即将他給扯開。
衛顯總覺得背後好似涼飕飕的,回頭一看,卻又什麼都沒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