樸熙悅離開時，是楚女士送去機場，顧亦纾和wine就在門口與她送别。

“真無情啊……”顧亦纾半笑半怨地吐槽，“為什麼不讓我去呢？”

她将臉頰輕敷在冰涼的壁上，吊詭的熱意通過化學作用的氣泡蒸發出體内，卻還剩下躁動谲詭的波流在體内亂竄。

“wine需要媽媽在家。”樸熙悅對她露出促狹又有點兒讨好的笑意，給了幹脆的答案。

媽媽已經在樓下等候，顧亦纾也沒有多與熙悅堅持，她拎着行李急匆匆地走進銀色的樓梯口。

門阖上，樸熙悅像手握鑰匙的監獄長，留顧亦纾一室窒息，滿腔嗡鳴。

地球這處擱置哀愁的定點，像是一開淺淺的塑料薄膜，顧亦纾就如其中一尾金魚，鮮辣的绯金，潮濕的橘綠，藝術的抽幀，選擇的低曝，恍若現實世界的《重慶森林》。

金魚氣息奄奄地透過未開雨刷器的雨壁，發現逃離到外面也是死亡。

她渴望的，是那把逃離開自己的鑰匙，透過清透的鎖眼，她渴望的，是那雙狡黠而活絡的眼睛。

隻有那層薄膜消失，她才能重獲自由。

她走向窗邊，在欲蓋彌彰的紗簾陰影中，注視着媽媽停靠在花壇邊的車輛。一層吝啬的路燈打在裡側的流暢外殼上，稍顯劍拔弩張的影子竭力把弓崩到最緊。

外面黑茫茫的，光芒中洋洋灑灑着蕭條的塵埃，在黑暗中張望，如今亦在光源下熠熠，像是隻有一個人的探戈，浪漫得虛無，頹靡得謬誤。

顧亦纾最讨厭黑夜裡起床或者清醒的時刻，與世界都排斥的異感讓她油然産生一種被抛棄流放的恐懼與溺斃。

熙悅尚仰額幾次直快地看向标志她的窗口，樓層很高，也沒有掌燈，樸熙悅看不清晰，混沌暈眩的樓層甚至可能給人完全錯誤的訊息。

顧亦纾冷眼看着，沒有挽留，沒有告别，最後連一場擁抱都沒有，長傷無淚的離歌無聲地流動。

手機閃爍兩下。

熙悅：我要上車走了。

熙悅：還會回來的。

熙悅：等我們回家。

顧亦纾目送車輛駛離，抿入咖啡的溶液裡。

纾纾：好。

她半晌才擡離腳步。

小wine不知什麼時候來到了媽媽身邊，雖然聽不懂，但還是安靜地陪在媽媽左右，偶爾用小爪子搔搔耳朵與毛茸茸的臉頰。

幸好，沒有踩到它。

“親愛的，你好小一隻，好容易受傷的。”顧亦纾捧起小狗，撓撓它的下巴，看它舒服地打起小呼，心裡又有了期待。

“媽媽會好好照顧你的。”她自說自話道，“作為你陪伴媽媽的報答。”

小wine這才不谙世事地躺進窩裡，哼哼唧唧地道了晚安。

和姐姐們在線上見面時，小wine也常常借此和另外幾個媽媽提前面基。

顧亦纾在這頭對wine抱抱嗅嗅又親親，過分的愛毛孩子舉止讓姐姐們不堪入眼。

“艾——古，小wine真的很像我們的集合體呢？可是家裡第一個孩子呢。”顧亦纾将wine的狗臉在鏡頭中霸占得完滿，聲音向前溜開，她嬌蠻地反駁。

是了，這才是原因，另一邊的姐姐們啞然失笑。

小wine的愛戀也是對她們愛戀的嫁接。

對一個小生命用以日夜的鑽磨，看它有金南珂一般的熱情與純粹，如林素奚般溫柔而契合，與鄭宥清相像的行動更甚于言語，同樸熙悅接近她的心髒。

【請不要放棄我和我們。】

wine可解千愁，不是酒，是人啊。

2018年4月1日，由Calliope制作并演繹的單曲《April Fools'Day(情人節2.0)》即使在“三無”條件下也迅速屠遍音源榜單，各國趨勢“Calli今天回來了嗎”詞條穩步攀升，大衆的讨論愈演愈烈。

“艾——古，是真的嗎？是真的吧……”

“完全無法相信是假的，回來吧，我們都在等你呢Calli”

“阿西，如果不是回來，為什麼沒有任何宣傳就草率發歌了呢？”

“假的吧，她才一個月……如果一個月就可以回來的話，Calli根本不會離開”

“理智點吧各位……真是受不了，你們以為她去上寄宿學校了嗎？”

一方自欺欺人地說她回來了，一方定要戳破所有人的幻想泡沫表示她絕對沒回來，兩方扯頭花的混戰遍及網絡四野。

很快，SM發布聲明，表示隻是Calli提前預留的禮物，藝人正式回歸後會告知大衆。

兩方也不吵了，相約在SM聲明下，把公司罵得狗血淋頭。

廣大藕粉人(藝人Callis)好像有了冠冕堂皇的借口，紛紛團建般上線，有簡單直接地推薦《April Fools'Day(情人節2.0)》，表示自己很喜歡；有委婉地發布自己一小段清唱cover，水印還做了“waiting U”的樣式。

若非粉絲個個顯微鏡，眼力非凡，就要平平無奇地泯然衆人了。

同時，韓圈各家粉絲站集體團建，接二連三地發布自家曾經關于Calliope的拍攝神圖，帶上詞條為生病的顧亦纾應援，這也正是愚人節站姐團建的由來。

此後，哪家放哪位愛豆的神圖也不講究，隻是Calliope的數量始終斷層第一，可謂是“41鼻祖”的排面。

哪位暫停行程進入休養期的藝人，才堪堪一個月就獲得上到制作人、藝人，下到圈内粉絲、路人幾乎傾巢出動的熱度聲援呢？

有熱度名氣的貢獻流量，有力量号召的貢獻影響……許多個他們，都甘願用自己來為她的價值加磅。

即使是冠絕一時，她的一時，也要足夠長。

4月6日。

星期五。

GP四人與S.M衆藝人一起經由仁川機場出境赴迪拜開啟S.M TOWN的表演，這是GP首次以四人非完全體出席行程。

排隊時，周圍一圈都是統一又各有陣營的送機粉絲。

GP粉絲區域是最龐大的，一溜的長槍大炮，密密麻麻的人頭攢動，幾乎每人手裡都拿着手寫信打算送出。在GP出外務時，隻接受粉絲朋友的信件，其他禮物概不收取——已經是衆所周知的GP“法律條規”之一。

先是藍家的幾位哥哥，然後是師兄團EXO，SM旗下另一公認的完顔團，一溜的大長腿過去，讓現場的粉絲大飽眼福。

尤其是落于隊伍末尾的風火竹馬line，帥得各有千秋又統一審美的兩位，随意招招手，就能激起一片歡呼。

“救命，燦烈真人真的不上鏡……也太好看了”

“wuli竹馬不愧是門面……”

“SM花田裡的真都是神仙，看得我心潮澎湃”

“漂亮孩子旁邊還是漂亮的孩子”

接着是零散又複雜的NCT，先到先進來，都是一個公司的，在機場沒有那麼多站位，幾個孩子幾乎是混團站着，某些新穎的組合讓粉絲看得眼前一亮。

GP的商務車幾乎同時到達，林素奚一出現，像是某個标志警告意味的紅燈信号，整片場地如同刮起飓風，危險、引人又奪目張耀。

“啊啊啊啊啊Daphne啊啊啊”

“孩子們太帥了，健康地在舞台上閃耀吧”

“GP NEVER DIE！”

耳邊是震耳欲聾的響鳴，眼前是嚴防死守的鏡子世界，直接把毫無準備的師兄師弟團震地木在原地。

這樣的陣勢完全嚣張地昭告來人的身份——

即使是四個人，即使最為核心的概念人物缺席，隻要有一個人在，她們永遠都是GP，永遠都是那拉不下王座的不死鳥。

“師妹們永遠大發啊……”金鐘大輕笑一聲，貓咪唇彎得純良。

“果然是師妹！”金鐘仁一副與榮有焉的模樣。

都老師轉轉本來就大的眼睛，視線不知從哪掃視，他皮笑肉不笑地扯扯嘴角吐槽：“太搞笑了，對着師妹們幹嘛永遠都是這樣的詞彙啊，我們的語言量也太匮乏了吧kkk。”

“啊……那是NCT孩子們的專長，像粉絲一樣專業的程度。”邊伯賢擡擡帽檐，像是親身認證過一樣。

其實，是剛剛站得太近而被迫塞了些進腦子。

“連影子都充滿魅力的貌美大小姐Daphne前輩！”

“哦莫！從出道就啟程的熱議妖精Ximena前輩！”

“是高音像心跳速率飙升的天使nim Alshey前輩！”

“完全無法拒絕，被拒絕也要像鬼一樣纏在身邊的Stacy前輩！”

邊伯賢不動聲色地抽抽嘴角，踱步回到成員們之間，下垂而未做妝造的狗狗眼又纏綿地掃出一式眼尾的笑意。

看着明顯空出一個的站位，邊伯賢微眯眼，輕啧一聲，他其實有些……遺憾有點重，那麼好奇……如果她在的話，後輩們會說出哪句應援詞呢？

顯示誇大而難為情的應援語，隻在一個人身上，也不覺得過猶不及。

再回首看，身後具有專業粉絲詞彙量的NCT們已經完全化身向日葵，對GP的四位前輩行虔誠的注目禮。

“果然都還小呢。”金俊勉拍拍興緻低沉的忙内，笑着補充一句，話語自帶慈祥buff。

“嗯。”

吳世勳無意捕捉顧亦纾高看一眼的那位後輩，注意随着GP的行動路線走，心不知道早飛到哪裡去了。

GP四人極為統一地在中間空曠地帶停駐，為Aurora們貼心地留出機場照的拍攝時間與環境，然後在林成旭一衆心腹工作人員的護送下來到隊尾排隊登記。

金南珂的對話情緒最為外放，邊走邊與飯們招手互動。

林素奚嘴唇開合，看着似與成員們聊天。

隊長大人表情不嚴肅，卻也不複往日的柔韌如水，現在的她毫無僞裝意味地豎起高牆鐵壁，不怕人窺伺地進入警戒狀态。

她還是GP的那枚盾牌，隻是多了些應激的強攻反應。

哪怕她們的強攻主力手不在。

她們的盾牌也始終會堅固這片天地的秩序，直至她回來。

一旁的鄭宥清懶洋洋地像隻貓，随遇而安。

眼睑下是明顯灰色氣質的黑眼圈，每當GP進行日本活動時，Alshey總是最為忙碌的成員之一。

AXD日本活動期也同理可得。

那張臉，帶着身體機能供需不足的蒼白，敷衍打理的鬓發散落，有一種厭世且蟄人的昳麗。在足夠優越的臉蛋氣質下，黑眼圈反而成了點睛之筆。

她有一搭沒一搭地回應，看着像再不上飛機補覺就要死掉的瀕臨極限，手上卻準确地夾出一張卡片，遞給工作人員交代幾句，掃過前後方的藝人與不遠處的粉絲堆，可能是要請客，粉絲們光是猜想就能感受到來自Alshey莫名的帥氣。

“歐尼不高興時，還是那麼喜歡請客啊……”

樸熙悅輕巧地坐在行李箱上，腳上一蹬，就滑出半米，玩得不亦樂乎。

“那你就應該高興了，有人請你。”鄭宥清挑了杯拿鐵給樸熙悅，她慣用的左手一閃而過幾道彩繪，樸熙悅還沒來得及看清，手上就被塞了杯冰：“喏，你的新歡，榛果味的。”

“我高興的時候才喜歡請客，歐尼高興就由我請客當作獎勵吧。”

樸熙悅插管插得像海邊捕魚的好手，滿足地吸了一大口才緩緩開口，“宥清左手做了彩繪嗎？”

這問句把林素奚與金南珂的注意都吸引了過來，三人把鄭宥清圍在中間捧着手看。

粉絲們隔得遠，與她們的小劇場隔了一個平行時空，隻知道是鄭宥清牌夾心卷餅，在原地笑得猖狂。

“哦莫……感覺要缺氧了。”鄭宥清無語地抖抖手，邊叼着吸管邊含糊道：“不應該習以為常嗎？”

那副模樣不仔細看，完全就是老煙民。

“不管什麼時候做，即使是心血來潮，每次也告訴我們吧。”林素奚若有所思，輕聲道。

如同玉制品的名品美手在中指擇了一枚骷髅頭的哥特風飾戒，镂空的設計空洞地透風，削薄皮肉的虎口微微低洩如壑，泛着過度的曝光色彩，活靈活現地綻放着一簇紫羅蘭，漂亮又細緻。

紫羅蘭——永恒的美與愛，象征忠誠，謙遜與真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