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
溫蒂站起身來,面對着浴室的鏡子,她用沾了血的手将自己的頭發撩起來,在腦後紮成馬尾。
鏡子裡的人穿着一身磨損嚴重的酒保制服,襯衫的袖口殘存着洗不掉的酒漬,廉價的外套走線有些歪,左右領口顯得不是特别對稱。
她起身重新檢查了一遍整間公寓,确認沒有其他人躲藏,然後反鎖上了公寓的大門。
溫蒂将浴室裡的屍體拖出來,給她換上了一身體面的衣服。
卧室的床上全是血,她将她放到了沙發上躺着。
接着她在茶幾上坐了一會,面對着沙發上的屍體。
換過衣服的她除去那張蒼白的臉,看起來就像是睡着了。
“對不起。”
溫蒂茫然地說。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道歉,想了想,說:“我好像沒跟你說我辍學的事……我也沒在舊金山……我悄悄回哥譚了。
“你總是想讓我離哥譚遠遠的,什麼都不告訴我。但可能這座城市有什麼詛咒吧,在這裡誕生的人終究要回到這裡。”
她自顧自地說着,哪怕沒有任何人在聽。
溫蒂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她是哥譚孤兒院出生的孩子,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但卻有個一起來到孤兒院、血脈相連的姐姐。
她們的面容是那樣相似,經常有人分不清她們兩個誰是誰。年幼的兩個孩子都以為她們永遠不會離開彼此,直到幼時的一場意外讓溫蒂在官方記錄中被認定為死亡,同時離開了哥譚。
她們從未放棄尋找彼此,成年後在暗中相認。
姐姐走上了演員的道路,開始頻繁出入她們年幼時從未想過的高端場所,見識到他們曾經覺得光芒萬丈的社會名流,然後她的名字被世人所知,阿比蓋爾·蘭德。
溫蒂坐在茶幾上,她感到迷茫。
很長一段時間裡她的目标是找到姐姐,找到姐姐後,她按照姐姐的期待去生活,去考大學,去舊金山,去謀一個體面的生活。但那些可能不是她想要的,她想要回到哥譚,她想要和自己找尋已久的親人一起生活,用不着什麼華麗的公寓,也不用有多高薪的工作,隻要兩個人在一起,怎麼會有過不去的坎呢。
小時候在孤兒院吃不飽,從冰櫃裡偷出來的香蕉也是童年不可多得的美食。那個時候一起縮在沒人會找來的儲物間,在昏黑的狹小空間裡共享一份來路不明的水果。那記憶深處儲物間裡陳舊的黴味,也是漫長的時光中支撐她走來的回憶。
溫蒂坐了一會,放空的大腦完全無法思考接下來應該怎麼辦,她隻是坐在這裡。
忽然一陣刺耳的手機鈴聲擊碎了空氣中的寂靜,溫蒂吓了一跳,差點從茶幾上跌下來。
她趕忙去摸自己的手機,從口袋裡拿出來之後才發現并不是自己的手機在響。
溫蒂從沙發底下摸出了另外一部手機,是阿比蓋爾的,或許在她掙紮的過程中滑進了這下邊,沒被人發現。
她拿着手機不知道如何是好,愣神地看着屏幕上的來電顯示熄滅,過了幾秒鐘又再一次響起。
“……哈喽。”
她接了起來,下意識模仿着姐姐的語氣,開口。
“阿比蓋爾你在哪裡了?别告訴我你還沒出門!禮服記得你自己去洗衣店拿!自己化好妝再過去——你别再搞砸了!”電話那邊開口就是劈頭蓋臉的一頓:“好不容易給你争取來的這次晚宴的入場機會!布魯西寶貝也确認了會出現,你最好湊過去多說說話,争取讓他想起你最好能再有點什麼,不行的話找好角度,讓記者多拍幾張!”
有布魯斯·韋恩的晚宴?
她知道那個人。不是從媒體口中,是從阿比蓋爾口中。